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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如此,早习惯了。”姑子转过身,摸着关悬镜的脸细细看着,“黑了些,这趟阳城,有收获么,戚太保交代你带回的人,你带回来了么?”
关悬镜低低呼了口气,沉默着提起桌上的茶壶,才一碰上,忽的愣在原地,他眼前闪过栎容递近自己的那盏凉茶,笑目盈盈带着期待。关悬镜怅然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接过那个茶盏,喝下栎容亲手给自己斟的茶。
——“悬镜?”姑子喊了声。
关悬镜放下茶壶,目露憾意,“没能带回来…刚刚已经去太保府请过罪,戚太保宽厚,也没有责难我…”
“咦?”姑子狐疑了声,“你做事一向妥当,没有做不成的事,不过去阳城带个殓师回来,居然没有成?那位殓师,很难说话么?”
“栎姑娘她…”关悬镜失落的坐了下来,攥着茶盏在手里打着转,“是我失了诚意,没能说服她跟我回来。”
——“栎…姑娘?”姑子愈加好奇,“女人做殓师本来就少见,做到极致就更是难得。这位栎姑娘…连你都带不回来,一定是个顶顶不一般的人物。”
关悬镜面露难色,心绪有些沉重,“她描妆有价,但却不按出价来做,她开价动辄黄金,但义庄破败,看着并不富裕…她随心所欲,能远赴湘南,却不愿意跟我到鹰都…她妙手入殓,天下也只有她,可以替只剩半边白骨的安乐侯描骨绘妆。”
“照你说的,这位栎姑娘,该是为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姑子点头赞道,“你带不回人家,一定你太过庸俗,入不了她的眼。”
“娘…”关悬镜恼了声,“哪有做娘的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娘青灯念佛,就嫌弃俗世里的儿子了么?”
姑子笑了声,姑子名叫凌昭,虽然已近中年,但常年的素斋和心静,让她看起来比同龄的妇人要年轻许多,她的鬓角没有一根白发,脸上平滑连一丝纹路都没有,她的水眸剔剔透透,没有浮华,只有娴静。
她听儿子说起外头趣事的时候,就像个不出闺门的少女,表情自然丰富,恼时嗔怪,乐时大笑。
就好比七年前,夫君关易战死在姜都,大军带着灵柩回来,丧事办完,凌昭抱着独子大哭一场,拿剪子绞了自己心爱的长发,便出城去了慈福庵做了姑子。
那时关悬镜也才十三岁,娘做了姑子,他一个半大孩子在偌大的大宅里也是无趣,索性散了大部分的家奴,置办了个清静小院,身边就跟着几个在府里多年的老奴,过上了普通人家的日子。
娘亲做了姑子,但还是自己的娘亲,母子俩感情深厚,关悬镜只要一得空,就会来慈福庵看望。
关悬镜忽然叹了声,愁道:“原本,也没有什么了。刚刚在太保府,戚太保听说了栎姑娘的事,他的性子是越得不到什么,就越要见一见,也许是我把栎姑娘说的太神秘,戚太保非要请来这位鬼手女。他说…会禀报皇上,把安乐侯的遗体安置在冰窖中,一定要等到鬼手女替安乐侯入殓。”
——“戚少銮乖张跋扈,当年你爹也是这么说他。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还越发固执了。”凌昭喝了口茶,眉眼清清淡淡,“人家不肯来,是要派兵捉拿押回来么?”
“栎姑娘去了湘南,被紫金府的请走。”关悬镜想起马背上的黑衣男子,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男子犀利冷酷的眼神,他还是记忆犹新。
“紫金府?有趣。”凌昭欢畅笑着,“一个有钱,一个有势,硬碰硬,肯定有趣极了。”
“戚太保说。”关悬镜继续道,“他已经下令传去湘南,让薛家把人带来鹰都…薛家听命朝廷,一定会照戚太保所说送栎姑娘过来…娘,你说…栎姑娘要是真来了鹰都,会不会心里怨恨我…”
凌昭凑近关悬镜的俊脸,细细瞅了瞅,看得关悬镜脸颊发燥,扭头不敢再让娘亲看,“咦。”凌昭掐了把儿子的腮帮,“外头都说你得体大气,进退有度,怎么说起那位栎姑娘,瞻前顾后烦恼的很?不过一个殓师,心里头就算对你有怨,你又怎么会计较这点儿?关少卿?”
关悬镜眼珠子动了动,语塞无话去接。凌昭摇头晃脑道:“过了今年,你也过了弱冠,如果你爹还活着,肯定早早给你娶妻生娃。你倒好,一个人逍遥的过了七八年,案子破了不少,却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尼姑不理红尘,娘不管你的事,你也不替自己打算么?关少卿英明神武,官虽不大,家里有房有地,也该是鹰都女子芳心暗许的对象…悬镜,你真没有一个看得上?”
——“娘。”关悬镜无奈摇头,“大丈夫何患无妻,悬镜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