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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血腥,指间触及之处,清光微闪,倏忽即逝,再也挽不住谁的衣袂。
笛声悠越,愈发清晰,如天际落下的一叶白羽,在细雨中飘然划过。仿佛光阴倒流,我循着笛声,来到那片雪中的梅林。
笛音我再熟悉不过,这是母亲最爱的《宽恕》,此曲调世间罕有,我只听母亲吹奏过。
我定定地望着狄仁杰:“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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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放下笛子,微微一笑:“怎么,这曲子娘娘听过?”
我无心再与他周旋,踏前几步,微微垂首,声音略低:“我想知道教你此曲之人的下落。”
“娘娘太心急了。”狄仁杰也敛去笑意,他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停顿片刻,才静静说道,“我先前便说过,凡事太近,缘份必尽。”
我将心一横,追问道:“倘若我非要求得结果呢?”
“罢了,先生果然没有猜错。”狄仁杰叹息摇头,似勾起无限往事“是,娘娘所问之人,与我曾有数面之缘。她曾说,世间所有的情感皆是一张借来的琴,能奏多久,谁也不知道。爱恨嗔痴,都只是黄梁一梦。”
我心中一颤,身躯摇晃了下,本能地伸手去抓能够支撑的东西,却抓了空,只得勉强半倚在长椅上。
狄仁杰却不松口,他轻轻道出在我耳中重如千钧的话语:“皇后娘娘何必自欺欺人。先生她本就是厌世之人,早些脱离这尘世也好,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奇异地,我的心境竟极为平静,只略有恍惚,脚步虚浮地向着窗外走去,我似是在稀薄晨光中孑然独行的孩童。
风过,带着阴郁的秋凉,吹得我微微一晃,脚下虚浮,我便无力地软倒,幸被狄仁杰扶住。
月光下的笛子,琥珀样的,被锋利的岁月磨出伤痕,沉默而淡然,洁净得令人得净手焚香才敢拿。将唇贴在笛孔上,嘶哑嘈杂地弄出声音来,是小时候梳童子髻的我常做的事。高音,低转,沉重而悠然,木笛在母亲指下陶醉,那一瞬的心旌神摇。
那时正巧有一只青虫爬上石凳,我脱下脚上的鞋子,狠狠地拍着,旁若无人的凶恶,肆无忌惮。
婢女都被我惊呆了,甚至父亲都有丝惊恐。唯母亲依然笑着,那微笑仿佛暗夜中开出的奇葩,美得那样忧伤,剔透得如同玉石般,宽容着我的敏感、任性与暴戾。
我愿忘记曾有过的一场血浓于水的亲情,以及缘于此的软弱与沉溺换取的不幸。但为何我仍执着地不想放手,哪怕到最后我打开手心,已是空无一物。
“我舍不得放手……不能因为它不能永远我就不抓住……”我喃喃自语,哪怕它最终会碎,会逝去。
狄仁杰望着我,眼中有着淡淡的怜悯,却并未沉沦。原本这一切于他,不过是暮春里的花事,盛开或萎谢。他只是过客,不曾流连。
“狄御史,方才你可见着什么?”我心绪沉淀,推开他轻扶的双手,淡淡一笑。
“臣眼拙,并未见着。”狄仁杰湛明的眸子闪了闪,面上尽是“不可说”的表情,似是与我有了某种默契。
我露出赞赏的微笑,日日纠缠于江湖与庙堂,人心早已斑驳得难以辨析,而能像他这般敏锐确是不易。
秋风秋雨已至,细雨化作轻烟,扑入窗来,氤氲着我轻扬的长发与衣袂。
母亲是曾经毫无保留地爱过我的唯一的一个人。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岁,我想,在我八十岁时,还是会在一个寒冷寂寞的冬日,想起母亲,或微笑,或哭泣。
是谁在轻魅花影间悠然微笑?是谁曾温言告诉我,世间一切皆有轮回因果?是谁曾低声劝戒我,不可妄动杀念?
然,所有一切,终是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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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酷暑,园中花儿占尽艳色,灼灼照眼,鲜艳欲燃。偶有清风拂过清澈湖面,无声无息。
青铜香炉内焚着寒麒香,清烟漫开,沉香渺渺。
四周寂静,我端坐案前,望着手中的奏书,不禁出神。忽有一双小手蒙住我的眼眸,令我吃了一惊,一把稚嫩的童音自我耳后响起:“母后,猜猜我是谁?”
我啼笑皆非,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唤我母后,又这般顽皮,除了弘儿,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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