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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号召,从来没有这般管事儿过,就连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摸回了家的孙子们,也欢天喜地的起了床。
明儿娶媳妇,那今儿去了镇子上肯定就是好吃好喝了,傻子才不抓紧时间——
江氏连煮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力图给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虽然结果不那么乐观,越看越像成心的“不修边幅”,混浆浆的看不出颜色来的襦裙,围在身上就是块儿大幅度的抹布。
女人没有腰肢的分界线是可悲的,全身都是腰肢那也没办法看……
然而江氏的狗窝子里还是有残存的干粮的,尽管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呈放射状分布,脑袋上却还是插了一根被摩挲的发亮的银钗,大概是拿出了压箱子底儿的存货,计划在侄儿媳妇面前撑场面的。
“爹——不如我们就直接到镇上再吃饭,赶成一顿也节省——”。江氏好不容易才清洗干净了自己的头脸跟手指头指甲缝儿,舍不得再给埋汰了。
陈老爷子竟然没有反对,摆了手,回身把正屋的门关严实了,只抓了个旱烟袋就往外走。
这时候兴许能赶上村里进镇子的牛车,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又把院门锁了,没人提起屋里似乎还有一个老婆子需要有人看护。
倒是赶牛车的老汉,很纳闷的问了一句:“棒子,你们家都出来了,你老婆子呢?”
好像陈老太太卧病在床的时间真不短了,三不五时的说是要死了……
陈老爷子吸一口旱烟,闷闷的答了一声:“她看家呢!”
能看家,那说明身子骨儿又大好了啊?
老汉“啧啧”几声:“棒子,咱们打小一块儿长大,你这命儿,我还真说不出来算好算坏,你儿子孙子一大堆儿,偏偏有出息的给撵出去了,嘿嘿,我昨儿个见千总大人领着虎头跟豹子,俩小人儿说话我都听不懂,聪明哩,里正还说,这是将来要考状元的料儿,可惜啦,小状元不认爷爷……”。
光屁股长起来的情分,说话自然大不吝,陈大棒子闷着头吸旱烟,一声都不吱。
倒是狗蛋那小子伶俐,看自家的气势不足,立刻揽起了涨威风的重任,窝在牛车一角儿大喇喇回道:“八爷你知道个啥?我奶说了,二叔那些家业早晚都要给我们哥儿俩的,现在就是让他们先掌管着,啥虎头豹子的死小子,还不一定有命活到考状元的时候呢!”
“嘭——”,“哎呦——”,是陈老爷子的旱烟袋锅子砸在孙子脑门上的声音,与吃痛的尖叫。
“爹你做啥哩?瞧把狗蛋给打的——”,江氏还挺疼爱儿子的,从牛车的另一侧窜到了儿子身旁,抱着脑袋猛吹。
任凭那一家四口亲亲热热,陈大棒子继续耷拉着眼皮啥都不再说,打小玩到大的“发小儿”的搭讪,也不再理会。
就连到了大儿子家里,陈老爷子的情绪都没调整过来,脑袋上肿了个红包儿的狗蛋早忘了伤痛,跟狗剩两个晃开了膀子踅摸吃的喝的,租来的房子院子都很小,啥啥都藏不住,陈大江那张脸都黑成了缸底儿。
直到铁蛋的新房大锁都被轻轻松松给撬开了,俩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进去折腾个遍,陈大江夫妇两个才彻底撕开了脸儿,饿虎扑食冲过去放倒了侄儿们,铁蛋一双打铁的拳头,攥的死紧死紧。
三个主人跟防贼似的,一整宿守着新房不敢合眼睛,白日里狗蛋开锁的那手法儿,可真让人心生寒意,三口人省吃俭用置办的值钱家什,和昨日里新娘子的陪嫁,都放在新房里了,万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是亲人吗?这分明是仇家来了啊!”陈大江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租来的房子少,亲爹自个儿住在了打铁的工坊,大海一家占据了夫妻俩的大炕,吃饱喝足啥都不管,连今夜大哥一家能住到哪儿去都没问一声。
到底还是躲的忒近,要是李官镇距离陈家庄十万八千里,那就可以彻底脱离他们的骚扰了。
熬一晚上不要紧,只祈祷,明日里迎新亲的关键时刻,别再出乱子了。
应该说,祈祷还是有用处的,第二日天一亮,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陈大江夫妻请来了两个相好的邻居,专程守着新房寸步不离,就连新媳妇进了门拜了堂,都没敢撤退,继续陪着蒙盖头的新媳妇聊天儿打屁儿……
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
身心俱疲的陈大江嘴唇都爆了皮,脚底下也发软,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就往地下萎顿,满头虚汗。
“瞧这大伯欢喜的哦——等俺们狗蛋娶媳妇的时候啊——”,江氏嗑着瓜子倚着正屋的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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