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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养着胎,多给骏儿生几个儿女,就是最大的孝心了。”若是从前她再不会说这样的话,然而现在两个小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或许再过些日子就永远不能再见,只剩下一个殷骏,还是时时在战场之上,同样冒着生命危险。定北侯夫人心志再坚定,此刻也不由得像个普通妇人一般,说出这些生儿育女的话来。
到底做儿媳的要对婆家人察颜观色,眼力就是比做女儿的好,冷氏细心地发觉婆母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竟然一红,虽然随即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脸,但放下茶杯时眼中仍有一线水光,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道:“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说也无益,定北侯夫人将涌到喉头的苦涩又硬咽了下去,摇头道:“并没什么,不过瞧着茹儿也大了,再过几年也要嫁到别人家去,也要生儿育女,所以有感而发,随口说一句罢了。”
殷茹是整个定北侯府的宝贝,冷氏不疑有它,笑道:“妹妹定能嫁个如意郎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声音便断了一下。不过她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忙补道,“到时候有了外孙外孙女,娘才要乐呢。”
定北侯夫人笑了一声道:“那也是人家的孩子,我乐什么。等你生了孙儿孙女给我,我才乐呢。”她也是个敏锐之人,冷氏那一顿并未逃过她的耳朵,接了几句便突然道,“茹儿可是有什么事?”
冷氏吓了一跳,忙道:“娘说什么?”
“茹儿近来总有些怪。”定北侯夫人盯着儿媳,“她平日里与你好,可说过什么没有?”女儿大了,就不爱跟娘说心事了,定北侯夫人在外头有无数的事忙碌,实在也顾不上,倒是儿媳跟女儿亲近,怕是有什么蛛丝马迹也会在儿媳那里露出来。
冷氏胀红了脸,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妹妹——妹妹对表弟,似乎是亲近些……”
定北侯夫人脸色变了变,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就怕这个,果然……”
冷氏小心翼翼地道:“母亲都知道了?”那她还辛辛苦苦地瞒着,还要想方设法绕着弯地劝解,合着都白费了?
定北侯夫人叹道:“那是我女儿,我再瞎也看得出些端倪来。只是征明自幼就定了亲事,我也常与她说,原当她……”原当殷茹能明白,谁知道仍旧是不悟。
冷氏低声道:“原是没有的,崔氏暴亡那会儿,妹妹才又生了心思……”有机会摆在眼前才会动心,可是这里才动心,那边沈数就又娶了蒋氏。机会是没有了,然而发出芽的种子,难道还能再缩回去不成?
定北侯夫人阖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这次疫情平定之后,就给这丫头挑人家。”她的儿子要面对生死,她的女儿困于情网,她的丈夫正焦头烂额,老天,你何时才肯让人放松一口气呢……
☆、第159章 残酷
“王爷,这个村子找到三头牛!”十五一脸的灰,鞋边上还沾着点牛粪,神色却是兴奋的。身后两个侍卫加一个顾丛每人牵了一头牛,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泥地里走来,也都是十分狼狈的模样。
昨日西北一场大雪,今日稍稍融化了些,地上便是泥泞不堪。小黑的四蹄都是泥,毛也被弄湿了,正很不舒服地踏动着。
不过不舒服也没用。因为是沈数的坐骑,它的待遇已经是最好,其余的马匹还不如它,更是显得脏兮兮的呢。
其实也不止是马,马上的人也都满面疲色,满身脏污。在每个村庄里到处找牛,现在众人都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是一股子牛粪味儿了。
别人倒还罢了,毕竟都是军营里摸爬滚打过的,身上虽然没有牛粪味儿也有过马的味道,其实也差不太多。然而蝉衣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父亲原是个穷秀才,家无一亩地,靠着教几个蒙童勉强糊口,天灾一来便没了生计,只得将女儿卖给人家,免得一起饿死。然而正因家里无田无土,她也不曾跟牛马牲畜打过交道。
后来进了定北侯府,定北侯夫人喜欢这小姑娘生得秀气干净,立刻就留在了府里伺候,虽然也做些洒扫的粗活儿,但如倒夜香这样的脏活累活,定北侯夫人却是吩咐过不让她做的。后来年纪略长又去伺候了沈数,这些活计就更不会做了。
至于沈数十几岁就进了军营,军中不得有妇人,只有初一十五能跟着进去伺候,蝉衣和蝶衣却是不行的。如此一来,虽然这两人说是奴婢,却委实再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
蝶衣性子大大咧咧,蝉衣却是最仔细好洁的,就连当初学骑马,也嫌那马匹身上有些气味,不过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