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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变回,自然可喜可贺。”齐宣王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则,秦国还未见分晓,此事仍在变数之中,武信君以为如何?”显然,楚国的一切齐宣王都是清楚的。
“齐王以为,合纵变数在楚?”
“武信君以为不在楚?”
苏秦摇头:“不在楚,在齐。”
齐宣王哈哈大笑:“武信君且说,齐国变在何处了?”
“齐国之变,如同苏秦的双眼,常人难以觉察。”
“此话怎讲?”
“目力不佳,只看得眼前,十丈之外,便是一片朦胧。”
“武信君,你是说田辟疆目光短浅么?”
“齐王可曾想过,齐国摧毁了魏国的霸主地位,却为何依然蜗居海滨?三百年前,姜齐绝无今日田齐之富强国力 ,为何却能尊王攘夷,九合诸侯,成为中原文明之擎天大柱?”苏秦目光炯炯:“此中根本,在于田齐淡漠天下苦难,唯顾一国之富庶升平,以为长此以往他国自会衰落,齐国自然强大,届时瓜熟蒂落,齐国便坐拥天下。乍然看去,似乎深谋远虑,仔细揣摩,却正是一条亡国之道。” “武信君危言耸听也。”齐宣王对苏秦直接洞察抨击先王确定的秘密国策,觉得老大不快:“即便齐国后发制人,如何便是亡国之道?”
苏秦却是一辙到底:“尝闻齐王饱读经史,古往今来,可曾有过守株待兔得天下者?谚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邦国在激荡锤炼中强大,国人在安乐奢靡中颓废,此谓多难兴邦,千古不变之道也。秦国曾经四面危机,然则奋发惕厉,一朝竟成天下超强。燕国三百年矜持自好,素来对中原冲突作壁上观,却沦落为连中山国都敢于向其挑衅的最弱战国。痛定思痛,燕文公方决然下水,发起合纵,举国民心为之大振,若鼎力变法,燕国富强便在眼前。齐国已经是三十年富强,却不思进取,以垂暮之静应朝阳之动,沉沦暗夜便在数年之间。此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岂有他哉!”
随着苏秦坦诚犀利的剖析,齐宣王静静的看着苏秦,一言不发,良久沉默,齐宣王喟然长叹:“武信君请明示,需要齐国出兵几多?”
“少则五万,多则八万。”
“好!便是八万。”齐宣王突然一阵大笑:“武信君解惑有功,回临淄大宴了!”
当晚,齐宣王为苏秦举行了盛大宴会,当场下令孟尝君为齐军统帅,赐兵符印信。朝臣大是振奋,竟纷纷请战。齐宣王大为兴奋,当即拍案,准许二十多名王族子弟随军磨练。一时间,大殿宴会竟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议政堂,连预备好的歌舞也没有人关心了。
次日,孟尝君便立即派出飞骑调集兵马。三日后,齐国的八万大军便在临淄郊野集中完毕。苏秦忧虑楚国反复,便立即向齐宣王辞行,与孟尝君率领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虎牢关总帐进发。行止中途,春申君特使飞报:秦国拒绝交还房陵,楚国朝野愤怒,楚怀王却犹疑反复不敢发兵,请武信君立即南下!
四、积羽沉舟新谋略
回到咸阳,张仪吩咐嬴华将楚国特使送到驿馆,自己便轻车进宫了。
张仪将出使楚国的经过一说完,秦惠王便拍案赞叹:“用间化仇,一举使楚国混乱,非张卿之潇洒,不能成此大功也!”又恍然笑道:“只是这归还房陵之约,可有些棘手呵。”
秦惠王自然清楚,张仪不可能将房陵真正的归还楚国,只是总觉得如此做法有些说不出口来。秦人勇武厚重不务虚华,素来崇尚实力较量,蔑视山东六国的诡诈倾轧,一贯的在邦交中坦诚明争;尤其是秦穆公与百里奚时代,秦国的王道邦交更是有口皆碑;秦献公、秦孝公两代被山东长期封锁,但只要有邦交来往,秦国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也就是说,秦国朝野对“欺骗”两个字是深恶痛绝的。在秦国历史上,商鞅第一次冲击了老秦人的这种“王道邦交”,那便是在收复河西的大战中,以“设宴议和”为名俘获了魏国统帅公子卬!那时侯,山东六国骂商鞅是“小人负义”,老秦人心中竟也觉得有些不硬正。可商君却说:“大仁不仁。拘泥些小仁义,置国家利害于不顾,真小人也!”自那以后,秦国朝野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迂腐的王道传统几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虽则如此,象张仪这种做法,还是出乎秦惠王预料的。他佩服张仪的超凡才华,竟能在旬日之间将合纵撕开一个裂口,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但是,以“归还房陵”为名,诱使楚怀王退出合纵,却明显是欺骗,秦惠王总是觉得脸面上有些难堪,却又不好责备张仪。
“我王尽管隐在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