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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皇帝听着,心里熬克,暗忖对待下人都这么尽意思,到了他跟前只会装傻充愣,真叫人不顺心!可是这种不顺心只能憋着,天下大事只在他一勾一画间,面对这个姑娘,他却不敢吐露自己心里的想法。饶是如此,她在身后,他也暗暗地欢喜。
皇帝很愿意向她展示宫廷膳单上品种的多样性,一个人的胃口能有多大呢,但是一箪食一瓢饮不符合煌煌天家做派,得往豪华了安排。他坐在了填漆花膳桌前,各色的膳食摆了满满一大桌,光是汤膳碗菜就有二十品。
何为早膳,何谓晚膳,横竖就是大鱼大肉。嘤鸣在边上的小膳桌旁坐下,皇帝就开始命太监往她桌上匀菜,挑漂亮精美的,全运到了她面前。像竹节卷小馒首啊,牡丹包子豆尔馒首,还有珐琅葵花盒装的小菜,以及各种奶子饽饽,把她的膳桌铺排得满满当当。
“回头别去太皇太后跟前告黑状,朕把吃的都分你了,这回不是熬鹰了。”皇帝慢且优雅地由侍膳太监伺候进膳,面无表情地说。
嘤鸣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端起了五福金盏子,那庄重的模样,简直像在做学问。
多好,这样的时光!外面松风阵阵,日光透过支窗,在金砖上洒下一地菱花。面前有美食,身旁有她,往后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过上三五十年也不会腻味。
早膳用得差不多的时候,照例应该给底下嫔妃们分赏菜,皇帝指了指冰糖炖燕窝,说这个赏恭妃,又指指火熏鸭丝,这个赏顺妃。能得赏菜的,大多位分比较高,嫔以下的几乎从来没有这个荣幸。嘤鸣看了良久,说:“万岁爷,您赏一样给贞贵人吧。”
皇帝不解地看她,“贞贵人?”
她说是,笑了笑道:“贞贵人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您赏了她福菜,她往后就有脸面了。”
皇帝明白过来,这是皇后开始平衡后宫了。他一向对妃嫔们不怎么上心,连贞贵人长什么模样都不大有印象了,但既然她发了话,他也愿意和她一道做一回好人。
“这个给贞贵人送过去吧。”皇帝点了一叠奶酥饽饽,吩咐三庆。
三庆道嗻,拿食盒装上,往贞贵人的处所去了。
底下人来伺候他们盥手漱口,一切收拾停当了,皇帝打算出去散散,想让她作陪,高高在上扔了一句话:“赐你同行。”
嘤鸣心说鬼才要和你同行,说句软乎话会死吗?她揉了揉额角,“奴才今儿闹头疼。”
皇帝哂笑:“那朕传太医来,给你扎上两针,你就不疼了。”
那就算了吧,嘤鸣立刻说这会子又好了,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云崖馆。
从西路一直往北,后宫女眷们大多在东路,基本不会遇上。皇帝愿意两个人多多独处,有了后宫的掺合,味儿就不醇了。
在开满蔷薇和玉簪的长堤上缓缓前行,皇帝负着手,意气风发的模样,眼梢能看见她的衣角,知道她就在不远,不必特特儿张望,心里也很安定。
一只蝴蝶飞过来了,白色的翅膀,黑色的膀花。皇帝想让她看,她却还在琢磨:“昨晚……”
怎么又说昨晚呢,再说下去要穿帮了。虽然她对他做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事儿,他也动了想幸她的心思,但毕竟各打五十大板嘛,就不必深究了。
“昨晚的事,朕恕你无罪,别再费思量了。”皇帝摆了摆手,“你看那个……”
嘤鸣抬起眼,就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扑棱蛾子?”
皇帝蹙眉,“不是扑棱蛾子,是菜蝶。”
“奴才知道,它和扑棱蛾子长得像,所以咱们家里爱管它叫扑棱蛾子。”她眯眼看着,慢慢笑起来,“这种菜蝶儿傻得很,人家糊弄它,它也上套。我们小时候招蝴蝶,剪一个圆片儿,拿线栓在小棍儿上摇动,一会儿工夫能招一群。”
“骗人。”皇帝不相信,“它们没长脑子,也知道认亲戚?”
嘤鸣觉得和一个谈惯军国大事的人聊蝴蝶,简直是对牛弹琴,“它没长脑子,可它长眼睛了呀,看见自己人多了,它以为那儿有好花蜜,不得过来瞧瞧嘛。人爱扎堆儿,蝴蝶也爱扎堆儿,您要是不信,下回我试给您瞧。”
说完了想想,其实皇帝一个人孤零零长大也不容易,他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同龄的孩子在打弹子,捉蛤蟆骨朵的时候,他正趴在比他人高的案上奋笔疾书,所以他不知道招蝴蝶的法门,觉得一切不可思议。嘤鸣叹了口气,小时候玩儿剩下的,在他看来挺稀奇,其实这样的人,过起日子来远没有处理朝政时老辣狠戾,至少她从有限的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