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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时光的回忆,这些衣服代表她渴望的生活。太太长裙曳地,丈夫以绳束腰,这反差太显眼了;长裙和他们租住的摇摇欲坠的海滨小屋反差也太显眼。虽然第一次婚姻让她尝尽辛酸,但并未让她缺钱花,也不愁没有宴饮欢乐。出嫁前和嫁给富兰克林后的生活都同样促成她大手大脚地花钱,婚后的生活加深了她从小对宴饮和舞会的爱好。而宴饮、舞会同盛装、欢乐联系在一起。
福克纳有时和她有同好,他会举止潇洒,也会献殷勤。偶尔也喜欢和别人在一起,甚至和几个人同时相处。但是,他有时穿得又破又脏,常常不穿鞋、不刮脸就出门。偶尔一两次,远处看去,也许觉得这些习惯不过古怪,或者有几分异想天开而已。但是天天如此,又近在身旁,就叫人(尤其埃斯特尔)受不了。用福克纳的弟弟约翰的话来说:埃斯特尔“娇小俊俏”,最恨“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福克纳从前也穿过漂亮衣服,装出一副公子哥儿的气派,这一半是为了博取埃斯特尔的青睐。成年后可不再迁就了。
手头拮据、住半坍的小屋,福克纳不事修饰不讲卫生等等,这些不算,更使埃斯特尔苦恼的是寂寞冷落的感觉。有时候福克纳心情宽松而温和,上午带了马尔科姆去摸蟹钓鱼,下午同埃斯特尔在海滩上散步谈天,晚上和她一样兴致勃勃地修饰打扮,体面地饮酒进餐。这种时候,海滩上的住处虽不雅致,却显得十分可爱。
可惜他的情绪难以捉摸。他常常是沉默冷淡,心神不定,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只想着正在写作的斯诺普斯和萨托里斯两家人的故事。7 月初,寄来了《喧哗与骚动》的校样,上面有本·沃森的改动。福克纳把它们一一改回原样后,变得更烦躁更孤独了。本·沃森的插手干预唤起他列康普生一家和他们的故事的特殊感情。有些人物他可以随便搬来搬去,到处使用;康普生一家则不能。凯蒂·昆丁和本吉在他面前时,这个虚构的王国成为他的第一生命,是属于他个人的东西。
埃斯特尔幸亏有妹妹多萝西来访,才熬过了《喧哗与骚动》这段时间的痛苦考验。几天后,福克纳搁下稿子,带了埃斯特尔去到新奥尔良,住在古朴雅致的蒙泰莱奥内旅馆。那里的生活较合埃斯特尔的口味,她宁愿要老城区的小街,而不喜欢帕斯卡古拉的海滩。再说,福克纳已小有名气,夫妇俩常常受到各式知名人士的款待。每天常常以时髦的早餐会开始,以供人炫示华服机会的晚宴、雅谈和音乐结束。
从新奥尔良回到海滨,埃斯特尔更受不了这一落千丈的变化。她和福克纳一样经常喝酒,和他一样常常喝过头,特别是在寂寞和失望涌向心头的时候。一天傍晚,她接连几小时猛喝不停,最后试图溺水自尽。她挑了一件最心爱的绸子长礼服穿上,走下海滩,涉水走进浪潮,想走向六七十码外的暗礁和海峡的交界处。福克纳拦不住她,大声呼救,邻居马丁·谢泼德闻声赶来,冲过浅水区,在离暗礁尽头不过几码的地方一把抱住她,她挣扎着往深水扑去,终于一个冲刺挣脱身子,幸好还是被谢泼德抓牢、镇住。
企图自杀虽然高度戏剧化,但似乎不是做戏而是认真的。还有事实佐证。埃斯特尔的第一次婚变虽然痛苦,却是意料中事。她在结婚的当天便动过逃跑的念头,不过害怕父亲的暴怒,又怕为时已晚,只好成亲。这场没有基础的婚姻使她成为福克纳第一次也是最沉痛的一次失恋的中心人物。福克纳久久未能从这次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后来海伦·贝尔德让他重尝失恋的滋味,如今,他总算定下心来工作,发现了一个新的天地,建立起一种允许别人进入,但必须按照他的条件方可进入的生活。他需要独立,做一头“骄傲的独行其是的怪兽”,“一个独来独往、无求于人、至少不让人知其需要”的人,特别戒备女人擅长的进攻和包围。埃斯特尔则相反,她从婚变中解脱以后,对于这场一拖再拖、时冷时热地渴求的婚姻寄以莫大希望。婚后发现福克纳不仅要她独自承担调整留给适应对方的责任,而且对于福克纳,妻子远不如当年的初恋情人重要。这一半是出于他找到的天职、发现的天地、建立的生活,一半是由于这些东西对他的特殊含义。他在凯蒂·康普生这个人物身上集中了他的多次爱情,为他自己创造了一个“生活顾不及创造的少女”,“把他心中无法实现的人类历史的重担整个压在她那脆弱而不弓曲的肩上”。不论出以何种方式,他将毕生以此为业。《蚊群》中的帕特里夏说:
“没有一个女人会浪掷时间在一个满足于一段木头或别的什么东西的男人身上。”
福克纳发现并视为己有的这种双重性意味着,他决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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