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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字:“从一七○七到一七一七年,
巴哈居住于此。他的两个孩子在此屋诞生。”
向前信步走去,看见一栋黄色的建筑,是威玛图书馆,墙上的牌子说:
“在一七九七到一八三二年间,歌德在此任图书馆馆长。”
歌德的家,就在五分钟的脚程之外。他的马车停在车库里,车库楼上,是他写
作的书房,他的笔还搁在书桌上;他的床,还铺着他睡过的床褥。
踩着凹凸不平的石街,找到了尼采的家。也看到了李斯特的房子,还有他弹过
的钢琴。
最后,还进了席勒的屋子,看见他的书桌,靠书桌边,摆着一张床,是他临终
的床。
威玛的历史光辉,使人完全忘了有东德这么回事,直到这个席勒书房的解说员
开始聊起自己来。
“对我来说,统一不但没带来好处,还让我遭了殃。”
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衣襟上别着名牌,“保利”。我们站在席勒的书架
前。
“我有个严重智障的儿子,今年三十四岁了。三十几年来,我抚养他,帮他穿
衣、系鞋带、喂他吃饭、帮他洗澡在社会主义的东德,国家还算照顾我,有特
别的津贴,工厂还有手工品让我在家里做,因为我不能离开儿子一步。”
几个浏览的客人走近来,保利停了一下。
“现在统一了,工厂倒闭了,我失业了,要申请什么补助得跑好多个机构;我
也不知道我可以申请什么,所有法律都是新的,观念也是新的,我觉得糊涂极了。
不得已,只好把儿子送去智障辅导院,真不忍心呀,可我怎么办呢?我自己朝不保
夕”
“您在这里不是个工作吗?”
“这是临时雇员,大概下个月又得失业了。老实说,统一的‘自由’对我一点
意义都没有。以前是没有旅行的自由,现在我可以旅行,但我没有钱旅行,这样的
自由有什么用?西德我还从来没去过——我另一个儿子是兽医,他也失业,他去过
西德,又回来了”
“为什么不在西德找工作?”
保利不屑地摇摇头:“他不肯。他和我想法一样,西德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每
个人都想出人头地,把别人踩在脚下,那是一个没有感情、只讲功利的社会我
们不愿意去那里。”
保利摇摇头。
在疯狂中保持清醒
经过四个多月的审讯,举世瞩目的柏林围墙守卫案子终于有了结论。一九八九
年二月,围墙颓倒的半年前,什岁的克利斯和高定在逃亡时被击倒;克利斯当场死
亡,高定足踝踩中枪。
被告的四个年轻的士兵,两个被判无罪,因为他们只是口头发出命令:“射!”
用枪射击高定脚部的士兵判了两年徒刑,但是可以假释;最重的,是开枪射杀克利
斯的士兵,三年半徒刑,不予假释。
法官对被告解释他的判决:东德的法律要你杀人,可是你明明知道这些唾弃暴
政而逃亡的人是无辜的,明知他无辜而杀他,就是有罪。这个世界在法律之外,还
有“良知”这个东西。当法律和良知冲突的时候,良知是最高的行为准则,不是法
律。
克利斯憔悴的母亲说:“对,我满意了。杀人的人受到了制裁。”在审案期间,
许多东德人写信给这个母亲:“你就饶了那年轻的士兵吧!他有小孩,还有前途,
死者也不能复生”克利斯的母亲说:“他有小孩,还有前途——我的克利斯本
来也会有小孩、有前途的,谁想到他呢?”
死者的母亲满意了,不满意的人却很多。法官的判决,并没有回答任何基本问
题:以今日之是非昨日之是,公平吗?法官援引当年纳粹的审判,说是个人良知必
须超越国法军令,可是,在战后的审判中,也有法庭认为不能以今天的标准问罪昨
天的标准。东德的守卫当年是在捍卫围墙,“保国卫民”,而逃亡者就是叛国者。
谁都知道,狙击到逃亡者的士兵会受部队长官表扬、会得奖金、假期、升迁机会
他所捍卫的国家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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