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页)
此忘掉。
查密莉雅也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十分好强的查密莉难尽管还在笑着,但是我看出她整天都不自在。
我们很晚才从车站回来。丹尼亚尔走在前头。夜色显得无限美好。谁又不晓得八月之夜,不晓得八月夜里那若远若近的分外明亮的星星!每一颗星都清晰在目。
瞧,有一颗星,边上象是沾满了霜花,周身发着冷光,带着天真烂漫的惊讶神情从漆黑的天上望着大地。我们在峡谷里走着,我久久地瞧着这颗星。马儿称心如意地朝家里小步快跑,碎石子在车轮下面沙沙响着。轻风从草原上送来正在开花的艾蒿苦涩的花粉,送来熟透了的黑麦那种清淡的香气,这一切和柏油气味以及汗腥的马具气味混到一起,弄得头脑晕乎乎的。
路的一旁,高悬着长满野蔷薇的一片凉荫的岩石,另一边,在很远的下面,在山水柳和野白杨丛中,汹涌奔流着不肯停歇的库尔库列马河。后面间或有列车带着灌耳的轰隆声飞过铁桥,渐渐远去,过后久久地响着车轮的轧轧声。
在凉爽时候驾车行路,望着轻轻颤动的马背,倾听八月之夜的音响,吮吸夜的气息,是最惬意的了。查密莉雅走在我前面。她擦过马绍,四下望着,轻轻地哼着点儿什么。我懂得,我们的沉默使她感到沉重。在这样的夜里不能沉默;在这样的夜里要唱歌!
她于是唱了。她唱,也许还因为,她想恢复我们和丹尼亚尔相处中原来那种彼此无间的态度,想驱散我们那种对不起他的难受心情。她的歌喉僚亮而感情充沛,她唱的是普通的山歌,就如:“我挥着绸巾招你来哟”,或者是“我的亲人儿踏上遥远的征途”。她会唱很多山歌,而且唱起来真挚动人,因此听她唱歌真是一件快事。但是她突然止住歌声,朝丹尼亚尔喊道:
“喂,丹尼亚尔,随便唱点什么吧!你是个男子汉不是?”
“你唱,查密莉雅,你唱!”丹尼亚尔勒住马,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在听你唱呢,竖着两个耳朵听!”
“怎么,你以为我们就没有耳朵!别来这一套!你要是不愿意唱,就别唱!”
查密莉雅又唱起来。
谁可晓得,她为什么请他唱歌!也许,清唱歌就是请唱歌,也许,是想引他说话?十有八九是她真想和他谈谈胭为没过多久她又朝他喊道:
“你说说,丹尼亚尔,你什么时候恋爱过吗?”她说着笑起来。
丹尼亚尔什么都没有回答。查密莉雅也没有讲话。
“哼,偏偏请他唱歌!”我冷笑着想。
在一条横穿道路的小河旁,马儿用马掌得得地敲打着水漉漉的白玉般的石子,放慢了步子。我们涉过了浅滩,丹尼亚尔给马加了几鞭,猛不防地用那束缚已久的、颤抖的嗓音唱了起来:
头戴白帽、身披青衣的高山,你养育了我世世代代的祖先!
他突然便住了,咳嗽了一下,可是下面两句地就用深沉的胸音放声高唱了出来,虽然,微微有点嘶哑:
头戴白帽、身被青衣的高山,你呀,你呀,你是我的摇篮……
唱到这里他又中断了,象是害怕什么似的,又沉默下来。
我完全想象得出丹尼亚尔难为情的神情。但是,甚至在这种羞怯的、断断续续的歌声中,有着一种特别激动人心的东西,而且他的嗓子,应当说,是满好的,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丹尼亚尔在唱。
“你可瞧瞧!”我忍不住说。
查密莉雅甚至惊叫起来:
“你这一手以前怎么不露啊?快唱吧,好好喝下去!”
前面现出亮光——出峡谷进平川的出口处到了。平川上吹来了轻风。丹尼亚尔又唱起来。他一开始依然很羞怯,信心不足,但是渐渐地他的歌声鼓足气力,灌满峡谷,在很远的悬崖上唤起回声。
最使我惊讶的是,那曲调本身充满何等的炽情,何等的热力。我当时不晓得这该叫做什么,就是现在也不晓得,准确些说,是无法断定:这仅仅是歌喉呢,还是另有一种从人心的深处发出的更重要的东西,一种最能引起别人的共鸣,最能表露最隐秘的心曲的东西。
要是我能摹仿丹尼亚尔的歌子,哪怕只是一点点,该有多好!其中几乎就没有歌词,它不用词儿便能打开伟大的人的心怀。无论在这以前或是以后,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歌子:它不象吉尔吉斯调子,也不象哈萨克调子,可是其中又有吉尔吉斯风味,又有哈萨克风味。丹尼亚尔的乐曲溶合了两个亲近的民族的最优美的曲调,又独出心裁地将它编织成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