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页)
这半个多月,冯爷和小湄怕钱颢所在单位的红卫兵来拿人,不敢离开病床,黑白天轮流守着老爷子。大江和两个姐姐愣没过来看一眼。钱颢被抄家以后,他住的正房被红卫兵贴了封条,钱颢出院以后,进不了家门,冯爷把老爷子拉到了冯家。
冯子卿见钱颢被红卫兵打得遍体鳞伤,实在挺可怜,把他藏在冯家住了几个月。抄家的风声过去之后,老爷子才回到自己家。钱颢大难不死,多亏了冯爷。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呀!钱颢正是通过这次磨难,认识了冯爷的为人。
不过,真正让钱颢感动的是后来的一件事。
“文革”后期,全国掀起了“红海洋”运动。什么叫“红海洋”呢?就是把伟大领袖毛泽东捧成了“神”,全国各地开始制作毛主席像章。最初的毛主席像章有两分钱钢镚儿那么大,后来相互比着来,越做越大了,大的有洗脸盆大小,而且五花八门。有头像有整身的,有整身像带革命圣地韶山、延安的,有毛泽东和列宁的,有马、恩、列、斯、毛五个伟人头并列的等等。造型上有圆的、有方的、有五角星的、有船形的等等。材质上,有瓷的、有铝的、有铜的、有塑料的等等。总之,当时的人几乎把所有的智慧和工艺都花在了做毛主席像章上。据说,后来,周恩来总理发了话:“还我飞机!”这场大造毛泽东像章的运动才算告一段落。
当时北京人把毛主席像章叫纪念章。北京人好玩儿,“红海洋”运动派生了一拨儿玩纪念章的北京人。
。 想看书来
画虫儿 第拾章(2)
所谓玩儿,一方面是收集,另一方面交换。那会儿,西单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有一个大语录牌,京城玩纪念章的人每天都到那儿去交换,多的时候,那儿聚着有几千人,不但有北京人,也有外地人。
换纪念章的人,一般把纪念章别在胸前,也有手里拿着的,人们一看胸前别着的是什么像章,便过来问:“换不换?”换,便把自己的像章拿出来,相互商量怎么个换法。
当时主要是换,不买不卖。那会儿最“火”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纪念章。这枚纪念章的直径有可口可乐的易拉罐那么大,上面身穿军装的毛主席侧身挥手半身像,下面是一艘大轮船,底下有一行字:“大海航行靠舵手”。玩纪念章的人管它叫“舵手”。一枚“舵手”,能换五六枚普通像章。胡同里的孩子几乎都玩纪念章,冯爷也不例外。他二哥给他找了一枚“舵手”。
一天,冯爷在西单十字路口换纪念章,碰上了同班同学“马小辫”的二哥,他二哥长得又白又胖,圆脑袋,大扁脸,外号叫“大扁儿”。“大扁儿”见冯爷的胸前别着“舵手”,拿出五枚像章跟他换,冯爷没答应。
“大扁儿”说我家里还有好的呢,你跟我去看看。冯爷跟着“大扁儿”到了他们家。“大扁儿”拉开柜门,拿出一个小木盒,从里头取出一个红卫兵的袖标,袖标上别满了纪念章。冯爷看了看,这些纪念章他都有,让“大扁儿”把他的“宝贝”收好。
“大扁儿”放自己宝贝的时候,冯爷的“阴阳眼”贼,突然发现柜子里藏着一个立轴儿,他的小眼闪了一下,对“大扁儿”问道:“这是什么?”
“大扁儿”漫不经心地一笑:“嗐,这是一张画儿。”
“画儿?什么画儿?你打开让我看看。”冯爷对他说。
“大扁儿”取出画轴儿,递给了冯爷。冯爷打开一看,乐得差点儿没蹦高。原来是齐白石的画儿。
“大扁儿”的爸爸是澡堂子搓澡的,冯爷知道这幅画儿肯定不是他们家的,便问他:“你这幅画儿是从哪儿来的?”
“大扁儿”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后来被冯爷逼到了死胡同,才说了实话:“这是前两年红卫兵抄‘小白薯’他们家,在院里烧画儿的时候,我随手顺的。”
冯爷听了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但是他的脸上没露出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大扁儿”说:“这么说,这幅画儿你也不是好来的,听说红卫兵从钱家抄出两箱子金条。你说你偷什么不好,偷这么一幅破画儿,还落下一个‘三只手’的脏名儿。”
“大扁儿”听冯爷这么一说,笑了笑道:“听说你不是特喜欢画儿吗?这幅画儿给你吧。搁在我这儿,心里是块病。”
冯爷说:“给我你不心疼吗?”
“大扁儿”说:“这有什么可心疼的,反正也是白捡的,你看着好,就归你。”
冯爷把衣服上的那枚“舵手”纪念章摘下来,对“大扁儿”说:“那好,我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