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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柳树下,一人拿着张饼,一边嚼着,一边和水边小船上一个壮妇人说笑。两个贼狲!王哈儿恨恨骂了句,这会儿没有工夫教训他们,先记着。
他转身走进温家茶食店,夕阳照进店里,亮得耀眼,但冷清清的,只有三四桌客人,珠娘正在给两个客人倒茶水,神色看着蔫沉沉的。他走到墙角静处,坐下来等。
“吃面,还是吃酒?”珠娘回头瞧见了他,走了过来,眼里哀哀的。
“跑了一整天,喝点酒解解乏。”
“还是只打二十文钱的下等酒?”
“今天你哥哥殁了,得祭奠祭奠。打上等酒,再要一碟煎小鱼,一碟盐水豆。”
珠娘过去给他打了一碗酒,随后将煎鱼、盐豆端了来。
“你也吃一盅?”王哈儿逗道。
“我心里不耐烦。”
“为你哥哥?你不是一直抱怨你爹娘偏疼你哥哥,从来没好生看顾过你?”
“谁是没心肠的?毕竟只剩这么一个亲人。”
“不是还有我?”
“人心里刀剐一样,你还在这里抹油嘴。”
“好,不耍笑了,问你个正事。昨天你这店是多晚打烊的?”
“有两个客人喝酒,都快到半夜才走。怎么了?”
“你一直守在这里?”
“我不守谁守?”
“你那前夫呢?”
“那两个客人的菜整治完后,他就去后头房里睡了。”
“你看着他睡了?”
“他又不是奶娃儿。”
“这么说,他一个人去睡觉,没人瞧见?”
“你这话是?”
“没啥,没啥。”
那头客人叫唤起来,珠娘忙答应着过去了,临走瞅了一眼王哈儿。
王哈儿装作没事,咂了一口酒,夹了颗盐水豆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心里暗暗得计……
第十四章 超度、化灰
事莫大于必果,功莫成于勇决。
——《武经总要》
在烂柯寺找到了睡处,蒋冲安心了不少。
住持乌鹭研习完棋谱,又去佛堂打坐念经,弈心则在厨房里慢慢置办斋饭。蒋冲还有三贯钱,不敢放在那僧房里,便随身背着,去跟弈心讨要了一副木鱼,假称进城去相国寺拜佛,便离了烂柯寺。他慢慢走到虹桥口,边走边小心留意上回那两个打手,并没找见。
堂兄蒋净既然是在那个姓楚的豪户家遇的事,便该先去打问打问这姓楚的。他向桥边卖糍糕的摊主问路,那摊主指着东边说:“楚员外?朝东不到三里路,河北岸一个大庄院就是。那一带只有那座庄宅。”
蒋冲照着僧人模样,双掌合十谢过那摊主,过桥朝东走去。去东边必得经过叶家小食店和谭家茶肆,叶大郎和谭老秋都坐在自家店头。蒋冲已经过一回,胆壮了些,并不看两人,只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两人都只瞅了他一眼,并没介意,蒋冲越发放心了。
穿出汴河北街,便是郊野,满眼都是田地,稀疏散落着些耕作的农人。景象和沧州家乡竟没有什么分别。蒋冲看着,忽而有些想家。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大京城胡走乱闯,还剃光了头扮作和尚。真能查出些什么来还好,若什么都查不出,反倒惹上些祸事,死了都没人知道。
但转念一想,在家乡,迟早也要死,死了也只有亲戚邻里知道,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在这京城搅出些动静来,替堂兄讨回公道,死也死得有些声响。他不由得昂起头,大步向东行去。
走了两里多路,经过一片木栅围着的荒弃场地,又行了半里多路,果然见绿树围抱中,有一座庄院。
蒋冲不敢贸然接近楚家,向四周望了望,见远处田里有个农人驱着头牛在犁地,他穿过田地,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个四十出头黑瘦的农夫。
他双手合十问讯:“施主。”
“小师父,你不是来跟我化缘吧?”农夫勒住牛,笑着说,“我只有半坛子凉水,两块干粮,水你可以喝,干粮没有多的给你。”
“多谢施主,小僧是来打问一件事。”
“什么事啊?”
“小僧连着梦见一位施主,说他被人谋害,却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家人误将一个无关的人当作了凶手,真凶却全然没事。为这个,他的亡魂不得解脱,哀求我替他超度超度。我问他是哪里人,他却不说,只带小僧来到东郊这一带。今天小僧一路找过来,发觉这片田地竟和梦里那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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