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页)
”护工上前抬走了士兵的尸体,尽管他已听不到,她仍要将这支曲子唱完给他。
一方雪白亚麻手帕递到眼前。
云漪猛然抬头,眼前模糊一片,这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见她怔怔没有反应,那人捉住她的手,亲自用手帕擦去上面血污。云漪忙抽回手,泪眼迷蒙间看也未看那人,只低头道了声谢。
那人沉声开口,“应是我向你道谢,修女。”
云漪呆了呆,陡然记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忙侧首拭泪,避开他目光。
“我曾以为宗教只会给人麻痹的安慰,你的善行却是真正的仁爱。”他的语声如磁石,威严里流露出诚挚,对她缓缓说道,“我为我的士兵感激你。”
他站起身来,向她微微欠身,转身大步而去。
云漪终于自震惊里回过神来,脱口惊问,“你是谁?”
那人回过头来,面容已不年轻,浓密鬓角潜了不易察觉的银丝,年少英俊历经了风霜,炼就内敛光华,古铜肤色更添沧桑。他微笑,浓眉上一道细浅的伤痕越发醒目,将这张面容深深刻进她脑海——
“我是霍仲亨。”
【各藏机心】
一切都乱了套。
他是霍仲亨,他竟是霍仲亨。
原先的计划处处周密,算准了时间和地点,算准了如何邂逅,甚至何种姿态、何种眼神、何种对白,她都已设计好……一席食材佐料都齐备的盛宴,火候恰当,翻炒恰时,偏偏就在起锅的一刹那,却发现全盘弄错,而油盐酱醋统统都已下锅,再也收不回来了。
车子飞快驶回城中,云漪裹紧修女袍,将自己缩进后座角落阴影中,心中搅成一团乱麻。这一盘棋,一开局就脱离她的掌握,果真是出师不利么。
后背冷汗未干,心中却是莫名烦躁,云漪狠狠摇下车窗,初冬寒风猎猎直灌进来,吹散燥热。头脑清醒了许多,可那人的笑容眼神仍在心头挥之不去。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云小姐,请不要摇下车窗,当心着凉。”
云漪心烦,冷冷转头不睬——扮出一副关切面孔,不过是怕人瞧见她的行踪,引来无谓的麻烦。她是午夜囚笼里见不得光的夜莺。从司机到管家,都是秦爷的眼线,身边随时有人在监视着她一举一动。
车子直接驶入名山路春深巷,在七号门前停下。司机下车看了看左右,这才拉开车门。云漪匆匆低头步入门廊,里面有人开了门……斜对街洋房二楼的窗帘后,程以哲脸色苍白,抿紧纤薄嘴唇,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重金购下这处房子,一连守候数日,终于等到了他猜测中的结果——给念卿开门的女人,圆脸微胖,正是那晚在隔壁六号见过的女主人!
这就是念卿的秘密,那个虚构的家教工作,只是为了掩盖她真实的身份,六号与七号本就是相通的一处楼房。从六号进去的是沈念卿,从七号出来的已是云漪。
区区一个歌妓,再是红极一时也未必值得花这番工夫替她遮掩。
云漪,究竟是她真实身份,还是另一重面具?
“薛公子还有半个钟点就到,您得赶紧准备下。”圆脸的胖妇人跟在云漪身后上了二楼,态度谦恭和善。云漪走到卧室门口扫了一眼,里头已精心布置好一切。
“不错,陈太办事越来越利索了。”她讥诮地一笑,扯了衣扣,将修女袍脱下掷给那陈太,转身进了化妆间。陈太太弯身捡了衣服,满面堆笑,“云小姐抽空打点下要紧的物件,这两天恐怕得搬家。”云漪散开长发,拿了梳子正要梳头,闻言一怔,“又搬,这儿才搬来多久?”
陈太太笑道,“毕竟这里已经被人找来,秦爷说,往后难免不方便……还叫提醒云小姐,行事要仔细些。”
云漪停了手,不由想起程以哲,镜子里却映出身后妇人臃肿堆笑的脸,令她顿觉恶心。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云漪面无表情,拿起法国香粉细细拍上脸颊,将本已苍白的脸色染得越发没有血色。
陈太太欠身退了出去,手中修女衣袍里落下一件东西,却是一方染了血的手帕。陈太太嫌恶地拎起帕子,正要扔出去,却听云漪叫住她,“等等,那是我的。”
“这都弄脏了。”陈太太撇了撇嘴, 却见云漪急步过来,二话不说夺了手帕,一转身走进了盥洗间。
云漪开足水,急急冲洗那手帕。血迹染上不久,反复冲洗数遍已渐渐淡了,但始终留了痕迹。云漪不耐,发狠地搓洗了两下,不留神竟折断了一枚长指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