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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悬腕于空,棋子顿于棋盘只寸之间,半响,压低了声音倒也却是如实地回答道:“是德妃娘娘提及过。”他目光一侧,瞥了眼搁置一旁的清花瓷杯,淡淡道:“你可知,我从不喝这头道的六安瓜片!”
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他只是轻闻茶香而点滴未沾。我别过目光,偷偷撅撇下嘴,心里数落着原本是因为知晓他喜好喝六安瓜片才提意让雨苓沏泡了,虽然是半带私心有这几分溜须奉承这未来储君的意味,但也毕竟是出自一片真心以诚待客,却没想到他非但高傲地不领情,还挑三捡四,越想着心里自然憋堵着一口怨气。思索片刻,遂转过目光,正色地回答道:“靖晖只知这茶香气清高,味甘鲜醇,清心明目;提神消乏;通窍散风,夏日饮时更是消暑解渴生津,最是适合四爷你这样怵热畏暑之人,但靖晖对茶道知之甚少,固然不知如何去沏泡,还请四爷海量包涵!”茶是搁着了,爱喝不喝是你的事,不喝我就拿去浇花,总之是不会浪费了这上等的好茶。
他眸子一跳,似有道光闪过,定望住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怵热畏暑?”
我脸色一白,顿察失言。刚才的连珠激语,本是回噔他,没想到一不留神,竟说漏了嘴。史书上和那些演义里早提过雍正皇帝是个极其怵热畏暑的人,所以有了老爷子的畅春圆和承德避暑山庄还不满足,还修建了圆明园作为离宫图静避暑。
见我面色顿楞,且不语。他将脸凑近了几分,紧盯住我,唇角微绽,带着五分的挑衅,五分的认真,追问道:“难道也是我额娘告诉你的?想不到你进宫不过半年,听说的关于我的事可不少么?恩?”最后的“恩”字有意地挑高,像是在逼问我确实的答案。
我低垂着眼眸,根本不敢正视额前那两道炯炯的眸光,只是用细如蚊蚺的声音答道:“是……也是娘娘曾提过。”匆忙将指间的棋子随意地一落,伸出手腕,理亏地喃喃道:“靖晖让人为四爷您重新再沏去?”边说着边欲端过他的茶杯……
“不必了!”他亦伸手按住了杯子。却是冷不防地,缩避不及,我手上一暖,原是他的大手恰恰按住了我触碰在杯盖上的手。耳根倏地一热,我错愕尴尬地一抬眼,与他目光一碰,惊惶的眸子对上镇定的黑眸,变得更加惊惶万分,那长了厚茧的手指拂过我细嫩的皮肤,是一阵痉挛般的酥麻,我本能地一挣,他亦抬手一放。
屋里的炭火哔剥一声,打破那充斥在空气中的淡昧和尴尬。胤禛将拳头置于颌下,清了清嗓子,看着棋盘上我刚才落下的黑子,虽是凝蹙着眉,嘴角却噙着一丝淡笑,道:“人生如茶亦如棋!若如茶,头道茶,沸水一沏,茶香四溢,犹如人生初年,刚入尘世,清香却味淡,而二道的茶水香味最好,浓郁清香,如人生迈入青壮年的雄心壮志,才会真正体验那道回味的甘醇;若如棋,则棋盘上不过是同命运的博弈,不同的是有的人是被命运操纵,有的人却是操纵着命运,皆是强者胜之。”
我哑然地盯住他,好一个“人生如茶亦如棋”。他的人生恐是局中套局。我领悟般嫣然一笑,却是嘴快地脱口而出:“人生如棋,不过靖晖以为却不是人人都能学会博弈,因为有人不过是棋子,有人甚至是只是弃子,而真正的强者是下棋的布局者。对么?”他猛一抬眸,掠过一丝欣然的神色,淡淡一笑,遂将那棋子一颗颗重拾回棋罐之中。
“四爷!怎么不下了么?”我惑然地问道。
他犹作未闻地下了坑,侧过眼神,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即便是下了,你刚才那一错步已注定是败局无疑。皇阿玛虽让我指点你几招,你却也无师自通了。那本《忘忧清乐集》是由易逐深,细细研读,必定受益非浅,若再有不懂之处大可来请教我。你本就天资聪慧,只需融会贯通,加以时日,必定也是个弈中高手。”说完,遂顺手拿起进屋时脱去的大氅欲迈步出门。
我顿忆起什么,急急阻道:“四爷,请留步!”
他脚步一顿,幽冷地抛给我一个回眸,道:
“怎么,还有事?”
我点了点头。
“请稍等!”转身入了内室,打开雕花樟木衣柜取出里面一件紫貂大氅。手捧至胤禛面前,福了福身,道:“多谢四爷的大氅,现在靖晖完璧归赵。”
“不必了!”他冷冷地道,“这大氅随你如何处置,不必再还于我了!”
“那……还是要再谢您一句,”我顿了半天,终究是鼓足了勇气,低声地道:“谢您除夕那夜,送靖晖回同顺斋。靖晖实在是喝多了,恐是酒后失态,若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