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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希望,认为今后会同新的人、新的景况迎头相遇。
这算不算是让我这么悲伤的原因呢?还是因为那种热中和信仰当时在胸中充溢,还承诺着今后的生活,后来却从来不能、永远不能实现了呢?在小孩子和青少年的脸上,我有时又看到这种热中和信仰,我于是悲伤地看着,我回首往事时也有同样的伤感。是一种绝对的伤感吗?每当追怀往事时美好的记忆一戳就碎,就是这种伤感降临到我们吗?是因为回忆中的幸福,不但来自恍然在目的当时光景,也出于没有实现的海誓山盟吗?
她这个人,我应该从现在开始称她汉娜了,正像我当时已经开始叫她汉娜一样。她自然不是生活在承诺当中,而是在此时此刻之中,也只生活在此时此刻。
我曾经问过她的过去,她也回答了,完全像是从尘封多年的箱子里翻拣搜寻一般。她是在南欧的一个德国人居留地长大的,现在那儿属于罗马尼亚。她十七岁时去了柏林,在西门子做过女工,二十一岁时身陷士卒……大战结束以来,她挨过了所有自己能够干的工作。有轨电车售票员这个活儿她已经干了好几年,她爱的是她那身###和不停运动,还有不断变换的风景和脚下轮子的转动。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她没有结过婚。她已经三十六岁了。所有这些都是她述说的,好像说的并不是她本人的生活,而是在讲一个她既不熟识、也不相干的人。有些事我想了解得确切点儿,她却回答不上来。她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对她父母亲是什么人感兴趣;还有,她有没有兄弟姐妹,她在柏林的生活情况如何,以及她在当兵时都干了些什么等等。“你倒真会问问题,小家伙!”
她对于未来也是这个样子。就我来讲,当然根本谈不上什么结婚啦家庭啦的计划。不过,如果###举法国小说家司汤达的名著《红与黑》为例子,我对于连·索莱尔和德·莱纳夫人之间的情愫,比他和玛蒂尔德·莫尔小姐的关系更有同感。如果说到托马斯·曼的小说《大骗子菲利克斯·克鲁尔的自白》,那我宁愿看到克鲁尔最后投入母亲温暖厚实的怀抱,而不是女儿单薄细瘦的怀里。我姐姐学的是日耳曼学,在餐桌上她谈到过那桩尽人皆知的文学辩论,就是封·歌德先生同封·施泰因夫人究竟有没有一段恋情。我义愤填膺地辩护说,肯定有!这叫家里人惊诧莫名。我还想像,我们的关系在五六年后会是怎么一番情景。我问汉娜她是怎么想的。哪知她却回答说,她连近在咫尺的复活节怎么过都还没想过呢!放假时我和她想骑自行车一同出游,这样,我们俩就好以母亲和儿子的名义住同一间房间了,而且整夜呆在一起。
可是,我的设想和建议,很少不叫我反生痛苦的。有一次和母亲一起旅游,我就曾经为了要住单人房而跟人吵闹起来。另外,由母亲陪伴着,去看医生,或者去买一件新大衣,或者从外面归来时母亲去车站迎接我,这些事我都觉得同我的年龄已经不相称了。每当母亲和我一起走在路上,而又恰巧碰上同学,我就紧张万分,害怕给当成“妈妈的乖仔”。但是,尽管汉娜只比我母亲小十岁光景,也蛮可以当我母亲,我同她一起出现却无所谓。我甚至为之感觉骄傲。
如果今天我看见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我会觉得她很年轻;如果我看见的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我会认为那是儿童。汉娜带给了我这么多自信,我自己也惊奇万分。我在学校的成绩叫老师对我刮目相看,他们的尊重也成就了我的信心。还有那些我接触的女孩子们,她们都留意到,我在她们面前已经不再缩头缩脑了,她们也喜欢我这样。我感到浑身舒畅无比。
《朗读者》9(2)
我同汉娜初次幽会的那一片记忆是如此灿烂夺目,至今历历如在眼前。奇怪的是,自从我们俩谈话起,一直到学年结束的那几个礼拜,因为相互融合反而变得模糊起来。这当中有个原因,就是我们每次碰面和分开都太规律了,另外也因为我的日子还从没有安排得这么满打满算过,我的生活还从没有这么节奏欢快、内容丰富过。每当回忆起每个礼拜所做的功课,我恍惚像又在课桌旁坐着,一直就那么坐着,直到把生病期间所落下的功课全部补上为止。我念完了所有生词,读完了全套课文,做完了全部数学证明,还记住了整部化学元素周期表。至于魏玛共和国和第三帝国,我在病床上就读过了,更不在话下。还有,我们的多次约会,在记忆里竟然连成了绵延无尽的一次长久幽会。从那次交谈后,我们总是下午会面。如果她是上晚班,就从###呆到四点半,否则从五点半开始。因为七点是我家吃晚饭的时间,起先汉娜还催我准时回家。久而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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