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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问你才对。”一指戳向他心口,她道。
他抬手握住她手,默默看她半天言:“我是真不知。”
起初福君那丫头是有三天两头来看自己,嚷嚷着侍寝,他被催得烦了,索性由了她。予她一次机会,他去了她寝宫,只想她能直入主题完事走人。不料那女人花样实在多,跳了***又是赤身裸体地饮酒弹琴,看得他困意逼来,索性先睡去了。转日听崇之说沮渠夫人当夜哭了一宿。再以后,沮渠福君毅然玩起了闭关,不见踪影。他事后倒也觉得对不住,欲前去抚慰一番,只沮渠福君冷冷拒她于十步之外,开口言了句“伤自尊了。”
听他这番话来,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只他却突然认真地敛息凝向她。
“我第一次见到沮渠福君,便觉她很像一人。”他声音一沉。
她止笑,愣愣地回望他。不仅是他感觉,她自己也在初见时心里油然升出一般想象的心绪。是,沮渠福君在某些方面,着实有些同自己相似。这也是内宫所有嫔妃中,她只特意与沮渠福君有过多的交结,亲力亲为地教导同自己从前一般浮躁的福君,有意无意的提醒,还有隐隐约约的交心。
这内宫中真实的人不多了,福君便是稀有之一。所以冯善伊时常有觉这位沮渠夫人的将日,便是另一个自己。十年之后,沮渠福君就是魏宫中的第二个冯善伊。
浅浅而笑,心底很静,冯善伊抚弄他格外好看的眉峰,幽幽道:“再给她一些时间,或许你也会任她走到自己心里。”他的心门尚也是用了五年才悄然对她裂出一丝缝,任由她这般见缝就插的小人钻了进来。沮渠福君又如何不能呢?
拓跋濬一瞬间僵硬住,未想到她会脱口这么一句。原来她和沮渠福君走得比常人近,更是因为她已做好转手甩货的打算。约期一至,她自可以走得潇洒,挥挥手不留一片云彩,她若不肯留,他便不强求。只她为他做好后备的人选,他实在不能接受。她把他的心室,想得也太廉价了。
冯善伊不顾他阴沉的脸,继续说:“若不是我脸皮厚,再者为你添了个儿子。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有的,福君都有,她缺的也不过是个儿子。”
“你以为,我还有多少个五年?”他一低眸,这样问她。
她摇头,这谁又知道。
“你以为我还有多少个五年的闲心去看另一个女人。”以五年的时间才稍看透她,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让他心甘情愿看五年。五年之前他便默默看好她,静静等待她的成熟,她以为这五年很短吗?不,是很长,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在想,那个我最想要的女人,她成长了吗?他希望她能改变,变得自私一点,圆滑更多,这样才能守在自己身侧更久。可却又不想她变,她真实的模样才是真正打动自己。
她端起他写满阴郁恼怒的脸,一丝一丝地细看,看了许久,极明了地出声:“别把自己想得太忠贞。男人女人不过皆如此。我们冷了,就彼此依靠索取温暖,寂寞彷徨了则拥抱以渡。然而一暖一抱,就要生生死死吗?”她摇摇头,叹口气坐起身来,披紧长衣,背对他抱膝而坐,久久不再出声。
“是谁让你成了这样?”沉沉一声飘来,是拓跋濬同坐起身来。
她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拓跋余毁了你。”不需要她答,他早是洞悉所有的答案,这一句话却也藏在心底许久了,想说又不敢说。可他一定要说,拓跋余的自私与虚伪,将她的一颗玲珑心狠狠揉碎,再也拼合不起。
她摇头,清清浅浅地笑:“不是他残忍,是从前的我太软弱。如果我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不依靠他人活的人,就不会陷得那么深。”然而也确是拓跋余的残忍,重新塑造了一个格外坚强的她,一个将情爱看得极淡极透,置生存于首念的冯皇后。她已不知,是要谢谢那个人,还是恨他。
“我不知道要如何爱上一个人又可以做到不依赖他。所以只能抛弃情爱。如果我做不到,那就不要了。宁愿放弃这些,也不能再失去自己。我只是太笨太傻了,我不聪明,哪怕聪明一点点就可以做得很好。”她勉力笑着,心却撕扯的厉害,瞬间低下头,泪沾染胸前。
拓跋濬转过她的肩,抬手温柔地擦去她点点泪痕,轻喟一声:“你真傻。”
她破涕为笑,点点头:“是啊。真傻。”
“如若你能先记得我就好了。”他又叹一声,揽她入怀,静静道,“至少我不会那样待你。”
她依然十分清醒,低弱着声音喃:“可我,怕是会成为另一个李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