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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似乎是生了疹子,又像是给蚊虫之类叮咬留下的伤痕。他皱眉不解,沉吟着轻轻摇了摇头。
九歌见他不走,心中有气,转身扶住兰芽道:“公子,咱们走,不必理他。”
书生忙在背后道:“今日受了兄台大恩,我甄金感激不尽。兄台既不肯见识姓名住址,我给兄台施个大礼,聊表寸心!”
兰芽仍不回头。背后也没了动静,想是那书生诚心诚意,正自弯腰低头。
“小飞,人家也救了你,你也施个礼!”
兰芽正要举步,忽听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她一时好奇,转过身去,正看见那匹白马给书生拽紧了笼头,被迫低下马头,呲牙咧嘴地倒着蹄子。
兰芽看了马一眼便觉有趣,再瞥见书生站在一旁——脸上分明眉花眼笑,却因额头全是污泥,左腮高高肿起,那笑容看去比哭还难看——她当下嘴角一弯,忍不住便笑出声来。
书生朝她扬了扬手,歪歪斜斜地上了马,不再看兰芽她们,调转马头,一提缰绳向后驰去。
兰芽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九歌,你说季瑛在临安,若也这般冒冒失失毁了人家的东西,可会不会也有人替他解围?”
兰芽带着九歌、冬雪,在谭宅住了五日。
谭老夫人苦苦留她再住几日,但兰芽心早飞到了临安,一刻也不想耽搁。路上所需东西既准备齐楚,这日清晨在汉水边雇了艘小船,便与老夫人洒泪相别,望临安而去。
整整一个上午,顺风顺水,船行极速。兰芽望着两岸迅疾后退的村落人家,不由心中喜悦。暗忖照这样快法,只怕不出一月就能赶到临安,见到季瑛。
此时距襄阳陷落已有年余,鄂州已经失守,元军在伯颜的带领下,已顺长江东下,因此路上并没遇到元兵。
晌午并未停船打尖,船夫边撑船边啃干粮,后舱内九歌打开谭老夫人所赠“路菜”,各人吃了些。
到了傍晚,江面渐窄,船行愈来愈缓。兰芽见对岸一棵大树上高高挑着一个客店的幌子,便吩咐道:“船家,咱们就在这里过夜罢!”
船夫正要将船撑向对岸,忽然这边小路上有人叫喊:“船家,等一等。”
船夫见是一个青年公子,牵着马站在岸边不住挥手,便手圈喇叭喊道:“这里水位不深,你骑着马便能过去!”
公子喊道:“不行啊,我这马怕水!请船家方便一二!”
兰芽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看时便是一愣——竟然便是前几日那个在桑树林中给人的那个甄金!
甄金也看见了兰芽,又惊又喜道:“兄台,咱们真是有缘啊!”
兰芽还未说话,九歌已高声喊道:“你这不是千里马么?怎地又怕打,又怕水?”
甄金笑道:“正是千里马,才又怕打,又怕水。打不得是身份,淹不得是好洁。岂不闻,‘是龙有性儿’?”九歌向船夫道:“咱们走,不要睬他。”
船夫却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天色已晚,前头怕没了客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着话,已将船头拨过,向这边撑来。
甄金谢了船夫,敏捷地跳上船来。白马小心翼翼地控着蹄子,果然不肯沾水,左右前后地试探了半日,才仪态万方地走上船来。
它一上船,小船登时往下一沉。兰芽站立不稳,忙扶住了冬雪的肩。
船夫用力撑船,船上四人一马,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闪失,船便要翻了。
好容易撑到对岸,船夫擦了一把汗,笑道:“相公,你这马驮了多少宝贝?险些压沉了小人的船!”
他本是说笑,不料甄金一掀马鞍上的褡裢,竟真的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他将银子向船夫怀里一扔,却转向兰芽笑道:“上回出门没带钱,吃了大亏,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
船夫已是喜得傻了。九歌却不喜他这纨绔派头,一伸手道:“你有钱了,将我们的钱还来!”兰芽嗔道:“九歌!”
九歌将眼一翻:“公子,咱们也不宽裕。他既有钱得紧,坐个船都值一锭银子,咱们救了他的命,便给一万锭银子,也还是少的。对了,还有他那匹马,又有身份,又爱干净,也值五千锭!”
她说得又急又快,兰芽拦不住,歉意地瞧了一眼甄金。冬雪歪着头听九歌说话,掩口笑个不住。
甄金却道:“小哥这话差了。所谓‘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若拿银子来换,可就显得俗气了!兄台,你说是也不是?”
兰芽不愿与他啰嗦,只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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