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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播。阳光落在水田里明晃晃的,一块块的分布得错落有致。好久没有见到这副景象了……方头鬼突然看见父亲在前面不远迎面走了来,肩上扛着犁铧,只顾低头走;后面跟着长工根茂,肩上扛着耙,手里牵着一匹老牛,也是低着头。步履已是老态龙钟多了。
父亲一直走到跟前差点撞上,才看见这支背枪的队伍。还没缓过神来,却听见有人站在路边,恭恭敬敬地叫道∶
“爹——”
“你是……”父亲站住了,打量着方头鬼,一时认不出来。
“我是孝先呀!”方头鬼说。他招呼他的手下,“你们都过来,叫老太爷。”
“参见老太爷!”这些人叉手躬身施礼,吓得老头紧往后退。半天他才认出来了。
“爹,你这是……干嘛去?”方头鬼问。
“我还能干嘛,种地呗。你走了以后,你娘也着急病死了,十几亩地就靠我和根茂了。别的人家都把地犁好了,马上就要插秧,可我的地还没……”
“今年我们不种地了,”方头鬼说,“我们回家去。”
方头鬼听见娘死了,连问也没问一声,就像死了头猪或狗。
“不种地,吃什么呀?喝西北风?”
“今年我们不种地了。——你们过来,扶老太爷回去。”
士兵们上来七手八脚地抢过了老头肩上的犁。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一面骂着方头鬼:“放开我!孽种!你还回来干什么?你……”长工根茂早已吓得走不动路。
方头鬼看见老头赖着不走,失去了耐心:“把这老东西架回去。”
两个士兵架着老头的两只手,把老头拖着走。老头开始还能跟着迈几步,后来就跟不上了,一双脚在地上拖着,快到家时,草鞋也拖掉了。一路上,老头就像要被杀的猪一样破口叫骂。
到家,方头鬼立即在门口按了两个岗哨:两个兵端着枪笔直站住。
方头鬼让大伙把后屋收拾出来当兵营。他把女人安置在楼上的厢房里。
吃过晚饭,他把长工根茂叫了来,指着桌上的军装和一条长枪说:“根茂,你以后也不用当长工放牛种地了,也扛枪吧。”
根茂吓得半死:“少爷,我不会打枪啊。”
“穿上军装就会打了。以后别叫我少爷,叫主公。”方头鬼站起来往楼上厢房走。他突然回过头说:“到时候,我再给你娶一门媳妇,别整天想着操母牛。”
第二天,方头鬼在进出山岭底的五岭桥头设了一个哨卡,派了两个兵在那里守着,对任何进出的人进行盘查,多数时候是不让人通过。根茂负责给哨卡送饭。村里人很快知道,方头鬼带兵回来了,却都以为他出去当了官,是衣锦还乡,住上一阵就走的。
一早,方头鬼把队伍集合起来,开始在村里游街了。他们全副武装。方头鬼走在头里,蛇手与帮财紧跟左右。这村本有上千户人家,沿河一面分布,颇为整齐,横竖有五、六条村弄。他们整齐地从各家门前踏步走过,踩得地上的石板咚咚响。家家都躲在屋里透过窗户观看。等队伍走得远了,又都像耗子一样钻出家门,聚在一起议论。
“是方头鬼回来了!”大家明白以后,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过去,人们是瞧不起,现在是搞不懂,是害怕。
队伍来到王甲长家门口。方头鬼停住了队伍,自己走了进去。王甲长正埋在摇晃的躺椅里悠闲地抽水烟筒。看见门口站住一个巨人,慌忙爬了起来。
“啊,是方头……什么时候……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你这是……”
“我来看看你。”方头鬼说。
“那好……”
王甲长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佝偻着背,在村里早有些养尊处优、飞横腾达的样子,也从没有听过有人用这么响的叫声和他说话。他想找找这个昔日经常在村里偷鸡摸狗者的眼光,却被门口射进来的天光迷住了眼,只能看清方头鬼那高大的剪影。
王甲长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这架势分明是来者不善,于是决定给予尊敬较为稳妥。他边起身边这么想,可等他要邀方头鬼入座喝茶时,却发现方头鬼已经转身走了,他也就趁势改为送客。
“怎么?不坐坐就走?”他心里实不愿和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的,这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他心里这么想可口里不这么说,脚步却在往外跨,似乎是在赶方头鬼走。
“甲长,你看见过杀人么?”方头鬼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说。甲长也差点撞在他的腰眼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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