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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囚室里空无一物,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
青石落地,露出方方正正的洞口,一个身穿黑袍的大汉从洞中钻了出来,目光横扫一圈,面上微露不屑之意。
他身形雄伟至极,站直了身体的时候,几乎要把这小小囚室顶穿。下半张脸上生满了针刺般的短髭,连棱角分明的厚唇也差点遮盖了,上半张脸上,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炯炯有神,闪动着不怒自威的寒光。
整座大牢中的动静,没有一样能够瞒得过他的耳目。近处如其他死囚睡梦中发出的叹气声,远处如犯人受刑时的呻|吟惨叫,在他耳中均清晰可闻。一切听上去十分正常,没有半点异状,就像一天前、十天前、一个月前那样。
魔师宫的势力对这小小牢房不感兴趣,赤尊信才会躲到了这里来。
在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躲藏、逃避不是最痛苦的。最令他痛苦的是,他不知道下一步应当如何去做。中原黑道数得上的枭雄寥寥无几,其中乾罗武功不如他,不可能做庞斑的对手,至于浪翻云……事实他就是在北上寻找浪翻云途中,被方夜羽的人一路逼迫追踪,躲进黄州府的。
他过惯不可一世的生活,蛰伏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忍耐不住。眼见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中秋已过,他将心一横,心想纵使撞上庞斑也顾不得了,痛痛快快地力战而死,也比永远窝在这个黑暗阴冷的监牢里好。
三更更鼓打过,赤尊信离开黄州府,借着金黄明亮的月色,急急向西赶去。从黄州到武昌不过二百里,他若竭尽全力,不到天明就可抵达。武昌府内必有怒蛟帮的分舵,只要到了那里,就算是庞斑亲至,也很难一手遮天。
他一路奔出府城,奔上大道,居然无人拦截,也没有眼线监视他的行动,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赤尊信外表粗犷,内心却十分敏锐多疑,绝非徒具蛮力的莽汉。在他看来,这种情况的发生,无非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魔师宫已被赶出中原,方夜羽自然无力再来找他麻烦;二是,无论是方夜羽,还是庞斑,都已无心理会他的死活,不再把他赤尊信当作对手。
虽然他很想相信是第一个可能,但他并非自欺欺人的人。自他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轻视到这个地步。哪怕如今排行黑榜第一的“覆雨剑”浪翻云,面对他时也非常郑重。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和庞斑同属魔门中人,修炼本门至高无上的道心种魔大|法,两人间的争斗,其实也是域外魔门和中原魔门的争斗。但是,他连换十八样兵器,仍然不是庞斑的对手,不禁心生胆怯,在拼命和逃生之间选择了逃生。
与其说庞斑追不上他,不如说根本没有追。他只是负手站在原地,目送赤尊信远去的身影。
就从那一刻起,赤尊信失去了挑战庞斑的资格。他的生死存亡,对庞斑都不再重要了。至于方夜羽,中原还有众多门派等着他对付,犯不上把所有精力放在一个人身上。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他视野中飞逝,他狂奔时的速度,世上没有任何一匹骏马能够相提并论。
魔与道是相反的两个极端,道胎是由人身体内的阴阳而来,魔种则是由男女交|合而来,所以魔种先易后难,道胎先难后易。古往今来,无数魔门宗师在以魔入道的门槛外徘徊,最终不得其门而入。
而能让人踏出“最后一步”的,始终是道胎,而非魔种。赤尊信固然不知庞斑与靳冰云、风行烈二人的恩怨,却知道和他决斗时的庞斑尚未达到这个境界。
他本来几乎被魔功带来的负面情绪淹没,既有对庞斑的嫉恨,也有对自己的厌恶,魔种入道的重重险阻,更加深了他内心的黑暗。唯有想到浪翻云时,这种种负面感受才能稍微缓解。
三年前的怒蛟岛大战,浪翻云横空出世,以剑入道,以洞庭湖水为师,给他和乾罗带来极大的震撼。他乐不乐意承认都好,无论是想要再次向庞斑证明自己,还是杀死叛徒卜敌,夺回尊信门,必须先与浪翻云会面。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庞斑已经和浪翻云交过了手,浪翻云以微小的劣势落败。即使知道,事情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第十一章
对中原武林而言,浪翻云与庞斑决斗的结果,当然不好,也并不是太坏。
浪翻云固然输了,却没有死。事实庞斑想真想要杀他,亦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放过浪翻云,与他面对面订下一年之后,于洞庭湖怒蛟岛上第二次决战的约定,除了对手难得之外,也因不想让自己数十年心血,像俗人般在一场决斗中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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