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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来,他头一回有了想一拳痛揍此人的冲动与怒气。
他死似地瞪着那个发完酒疯便迳自睡去的主子,瞪了一晚。
却始终,没挥出那一拳。
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才情,就是挥霍家产的纨绔子弟。
但如果,这个男人有才情,那么就会被说成风流多情。
他这个主子,从来就不以圣人自居,花楼以往谈生意也会上个几回,可不知几时起,却成了常态。
反正,他有本钱挥金如土。
孀居的俏寡妇,偶尔眉目传情,也会来上一段露水姻缘。
客栈甜姐儿、豆腐西施、小家碧玉、青楼艳妓,只要一个眼神勾挑,女子们总为他春心荡漾。
用情不专,流连花间,那俊秀的翩翩佳公子,总是有女人为其心醉、心碎。主子的行为,他无法议论,也无置喙余地,只是沉默地看着,做好分内之事。他变得更安静,像个没有声音的影子,守在身后,从不多话。
几次,看着醉后的主子,眉心深蹙;几次,门外守护,听着里头的轻佻浪语,胸房沉得透不过气。
还有几次,听着醉后真言,那人总说:「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早知道……当年就不选你了……好烦……」
是,他知道。
讨厌他丑。
讨厌他太笨。
讨厌他总撵不走,烦人。
主子一直都这么说,说了十七年,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个不得主子欢心的下人。
或许,只有在主子病中,谁也不抱、偏抱他一夜不放手时,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被嫌弃吧!
「讨媳妇的事……其实,我没想过。」对着发完酒疯又睡去的清俊面容,他喃喃自言。
他以为,他可以护他一辈子,不讨主子欢心也无妨。
努力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不让那个人有籍口嫌他没用,协助他打理生意、护他周全、一切的一切……
唯一护不了的,是芙蓉帐里、枕边危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被送回来的主子,嘴角淌血,腕心不断逸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衣衫。
他早知道的,终日打雁,总有一日反遭雁啄眼,明知惹不起的女人,还偏要招惹!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家主子说,撑着这口气,非得回来见你。」
他低头,瞪住接抱过来的任性男子。
「你老觉得……我不重视你……这回……可给你做足面子了……」主子断断续续逸声,嘴角仍带着笑。
谁要这种面子!
「我早该警告你的。」他好后悔!
「警告……也没用,你知道的……」
对,警告也没用,这人从来不会听他的,他算什么东西!谁理会他说了什么!
「你明知自己在玩火!」由爱生恨的女人好狠,那切入腕心的一刀,几可见骨,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是啊。」是玩火没错,大方承认。
「为什么……」原来,这人竟是存心找死!
「你……很恨我吧……」主子苦笑。
「不要说话!」他试图止血,运用内力护住心脉。
「你……恨我吗?」固执追问。
「我说别再说话!保留些体力!」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主子……这么说话……」
「对!我犯上,等你好了,随你怎么罚,扣光十年薪俸都成!」
「呵……」原来他比十年薪俸重要啊!这男人一向省吃俭用,视钱如命吗?
「我……跟你说……书房……没吼暗格……有只木盒,里头,产权状子、银票,你……收着……钥匙在……在……」
「我不要!」他红着眼眶,瞪人。他讨厌主子用像极了遗言的口吻说话。
「那些,不是我的,是……用你的薪俸买下、经营的,你……不是一直想早早存够钱,回家……讨房媳妇、让你家人过……好日子吗?!」这样,就可以摆脱他这个讨人厌的主子了。
「你……」原来,这嘴上刻薄的主子,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替他盘算计量。
「呵,真好收买。」这样就感动得红了眼眶,果然是好计算的笨蛋。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有……那么一点点点……感激,那么,这个主子的……最后一个命令,要你……带我走……嫌麻烦也无妨,用张草席卷一卷……挖个坑埋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