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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月的间隔了,看来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封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的话,倒是能有几分感动,但在已经知道真相的赵德山看来,颇为可笑。刘管家这表面文章做得可真是不错。刘管家复杂的思想,在这两种文字记录中赤裸裸地展现在赵德山的面前,赵德山感到震惊与愤恨的同时又不免为刘管家感到悲哀。
不过信里提到的事有的又与日记里的相符,比如要为他的主子尽忠,比如要死在小姐的房门前,虽然原因并不像信中说的那么简单,但最终的做法却是一样的。是什么使如此虚伪的刘管家真的做出这种不怕死的决定?难道真的是责任与爱?赵德山有些糊涂了。原本他认为刘管家矛盾心理的对峙已经是人类情感的极致体现了,可是,在乱世中,他的坚持和忠诚,还有对那份爱的痴迷又令赵德山感到敬佩。刘管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的形象在赵德山的脑海里组合出千万种可能,却不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夜还是那么的黑,看不出时间过去了多久。赵德山拿起蜡烛壮着胆子来到棺材前,棺材果真是棕黑色的,像信中说的那样。是棺材铺老板为刘管家做了一口?那么,这里面就有一口是刘管家的棺材了,另一口是谁的呢?赵德山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看不出有什么能够显示身份的物件。他不小心踩在地上散落的木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使他又回到了当初恐惧的心境。
赵德山不想在惊恐中继续寻找可以辨别逝者身份的线索了,他怕最终找到的结果是——死者就是自己。我们的生命在好奇中茁壮,也有不少生命是在不该好奇的时候完结的。
赵德山坐回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看着周遭的黑暗愣神。前面屋子里供着的照片中会不会有一张是刘管家的呢?他与面前的哪一具尸体是相匹配的呢?这样的思考,使赵德山的脑子里立刻被两张暗淡、惨白、毫无生机却充满诡秘的脸庞所占据。他们在萦绕,在冷笑,他们在说:“你猜猜我是谁?”
“我是谁?”赵德山在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时吓得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那个声音有些哭腔,有些哀怨,有些愤怒,又有几分哀求。有的人一辈子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使尽浑身解数,到头来却迷失了自己,或是说忘记了自己是谁,分不清哪些事是自己应该做的,哪些又是不该做却做了的。
“我是谁?”
正是因为有这种质问存在的可能,而且赵德山确信,刘管家在心底里一定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使赵德山感到这声音是存在的,而且完全符合一个死人的口吻。他浑身冰凉,即使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衣服里,也无法驱除那份寒意。
赵德山冷得打了个喷嚏,紧接着,他狂喊着,奔跑着冲出了这间屋子,逃命般地往南兵马司奔去。比起让他面对两具骷髅,他更愿意面对一个阴柔的女鬼。
这条路他跑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摔了几个跟头,不在乎手掌因为踉跄时扶墙而擦破了多少次,他只知道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他已是狼狈不堪了。
他换去擦破了的裤子和衣服,沾着从井里打来的凉水,忍痛擦拭着流血的伤口。那冰凉彻骨的水擦在身上使他感到死亡的凉意,骨头发出咯咯的宛如断裂的声音。赵德山匆忙擦拭完,跑进自己的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那冰冷的感觉也随着他进入了被窝里,一时驱散不开,赵德山瑟瑟发抖地看着窗外。那两张死人的照片忽而出现在这扇窗户上,忽而又出现在那扇窗户上,有时同时出现,有时分开出现,他们都在笑,笑得厉害时好像是在哭。赵德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却在被子里的黑暗中同样看到了他们的笑脸。他简直受不了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抓狂地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手在黑夜里乱抓,似乎这么做就能撕破那两张空气中的脸,不断地乱抓乱蹬使他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慌张地抬起头,刚才的那两张笑脸已经不在了。他现在直直看着侧前方一间黑洞洞的空屋子,那里以前是一个小姐的住房,那里以前有人上吊,用一块红色的丝绸……
赵德山傻傻地盯住那间屋子,他想看看那间屋子里的女鬼影。但在漆黑的夜里,那里是更加凝重的黑色,他什么也看不到。赵德山努力地睁大眼睛,却感到眼睛胀得酸疼。他稍微合一下眼,再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把他解救出来,和煦的阳光慈爱地抚摸着这个世界,温柔地唤醒了还在噩梦中的赵德山。
他缓缓地睁开眼,把阳光放进瞳孔,感受温暖的同时,温度也在驱赶着恐惧所带来的寒冷。在暖洋洋的日光里,赵德山幸福而畅快地打了个冷战。枯树干瘦的影子落在地上全然没有了夜里张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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