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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大喜,忙上前叩响山门,一位小沙弥打开门,偏着头向他们道:“法师今日不讲经。”
乐天道:“噢,我们不是来听经的,我们是过路的游人,闲步至此,甚为疲惫,想向法师讨杯茶吃,顺便歇歇脚。”
“贤智,是谁啊?”一位老僧从门后绕了出来。小沙弥回禀:“不认识,说是游人,要讨茶吃的。”
老僧闻言向白乐天二人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请进小庙来吃一杯薄茶吧。”又用手抚着小沙弥的头说:“贤智,以后有人来讨茶吃,就让人家进来,别堵在门口啊。”小沙弥答应了,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白乐天与小僮随着老僧走进山门,发现寺虽不大,寺内的环境倒十分幽静,台阶两旁长着厚厚的青苔,一棵大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桌面上划着棋格,还有半局未下完的棋,几片残叶飘落在棋桌上。桌上搁着一本半卷起的棋谱,一只定州窑的洁白瓷杯,半杯水里浸着几颗果实,犹自微微冒着热气。
白居易与韬光寺的茶(2)
乐天向老僧道:“哦?原来法师也好弈戏?”老僧一笑道:“野住无聊,打谱为乐罢了。”
乐天笑道:“如此却要向法师讨教了。”
老僧道:“不敢不敢,如此便请吧。”向石凳一伸手,自己也坐下拈起一颗黑子。又命小沙弥先为白乐天主仆二人端来两杯酸枣子煮的茶,一则解渴,二则驱寒。
一局未了,白乐天败相已露,一条长龙被老僧斩得七零八落,白乐天也不以为意,笑向棋盘中央掷子道:“哈哈,老法师真高人也,某不是对手。”
老僧道:“阿弥陀佛,承让了。”说着吩咐小沙弥贤智搬出茶具炊茶。
白乐天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已自带了茶与茶具,只需借老法师这里一杯水。”
老僧笑道:“如此更好,这后山上有一处观海亭,吃茶最宜,施主不若随老衲移步亭上,既可观海,又宜吃茶。”
乐天听得有如此饮茶佳处,顾不得刚才登山疲惫,忙应了。老僧自令贤智去寺后汲水不提。
这边二人到了亭中,白乐天让僮儿搬出茶具摆将起来,只是乐天带来的风炉太小,山高风大,老僧又遣沙弥搬来了茶釜。
乐天站在亭畔望着远处波涛翻涌,江水归海,胸中顿时一片清朗。见亭外有一副对联,于是念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对得好齐整。”
老僧道:“这是早年宋之问来此观潮,心中感慨而发。然只念出‘楼观沧海日’的上联,却怎生也想不出下联来,这时一位老僧自他身后经过,淡然对曰‘门对浙江潮’。宋之问当时大惊,后再三向小沙弥询问才知,原来老僧竟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他随徐敬业起兵失败后就隐居于此。”
乐天笑道:“我瞧法师您也颇有那位老僧的遗风呢。只是还未请教法师上下。”老僧笑道:“贫僧韬光。”
乐天道:“原来是韬光法师,不知与这‘韬光庵’有何因缘?”
韬光道:“老衲依止家师十年,别师时师嘱曰‘遇天可留,逢巢即止’,故游至此地,见有巢枸坞,即依坞建庵,便是此间了。只是此间原也有庙堂,据说吕洞宾亦在此修行过。”说着向庵旁一指,“那里便是了。”
乐天道:“真是洞天福地,咱们方才登阶时我见有一处‘金莲池’,听到池边流水淙淙似有环佩之音。某恰好携了‘九霄环佩’琴出游。一会儿吃过茶后,请让某为法师弹一曲《流水》聊作茶资如何?”韬光笑道:“如此谢茶却雅,老衲有耳福了。”
一时柴燃,水也汲了来,小沙弥拿竹勺舀了水,正要倾入,白乐天却伸手一拦道:“且慢。”遂蹲在水桶旁,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又自锦囊里取出一只银制的小斗,用绢帕再三拭净了,才向桶中舀了一斗水,只见水面溢出斗边却不泼不洒。白乐天尝了一口斗中的水,赞道:“好水!清泠纯美,只有庐山康王泉可比呢,我看胜虎跑泉远矣。”
韬光和尚哈哈大笑道:“白太守真不愧是‘别茶人’啊!”白乐天闻言大惊,奇道:“法师远居深山久矣,却如何得知乐天别号?”
韬光和尚笑着吟道:“‘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曲尘。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白居易白乐天名满天下,此诗天下流传,还有几人不知呢?”
二人相视而笑,共坐煎茶。韬光和尚请白乐天煎点,乐天却极力推让了一番——好容易寻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