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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慌了神:好人王三官是为了乡民吃官司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俞二算盘把各家各户主事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天开八个会;罗小扁担更是带着一群“叫花子”保丁上窜下蹦,把拖欠麦子的人家追得鸡飞狗跳。
忙乱了好些天,总算把军粮交齐了。
从大牢里出来,王三官是坐着软轿回村的,一路上保丁开道,十分威风,可他的心里却并不开心。
在县城里,他听说十三军的军官们左手收进军麦,右手就转到市场上卖高价,听说县长禹升联、民团团长关震亚、团总尚振华在这些日子里置办了上百亩土地,就连他自己的姐夫也通过倒卖粮食发了财……两年大灾之后,重灾区的舞阳县居然“完成了九成的军粮任务”。王三官知道,这“九成任务”是在无数百姓破产的前提下完成的。
十六保一半以上的人家欠下了高利贷,更多的人典卖了房产和土地。曾老太婆的大瓦房没有了,一家人住进了草庵子,那间茅屋用木叉子顶墙、麻秆棍当梁、头顶上是黄蓓草,刮一阵风就吹得小屋子乱晃。
曾老婆子整天哭哭啼啼、念念叨叨的,真的发了疯。
地主“杨黑驴”也家破人亡了。
就在王三官站木笼子的时候,杨黑驴被89师的“别动队”抓了起来,罪名是“通匪”、“资敌”,国军把他吊起来,鞭子抽、杠子压,好一顿毒打,硬说土匪在杨家藏着枪支弹药,非要他交出来不可。
村里人都知道,说杨黑驴财迷小气、办事缺德还差不多,说杨家“通匪”却绝对不可能,他哪有私藏枪支的胆量啊。明眼人都知道,十三军别动队是想利用“二大队”抢粮的借口,从这土财主身上讹钱。
杨黑驴是个舍命不舍财的角色,被打得死去活来也不松口,可他家里人却没这个本事。杨黑驴平时在家里的主意太大,搞得他老婆儿子都浑浑噩噩的没有主张,遇到当家人被打得人事不知,女人孩子就慌了神,别人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一天的工夫,牛卖了、地卖了、农具也卖了,好不容易才凑齐了“私藏枪支弹药”的罚款,等杨黑驴被放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一座空房子。看见自己的一生辛苦都成了竹篮打水,土财主实在想不通,当天晚上就寻了短见。
乡亲们虽然看不惯杨黑驴的为人,但眼见他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也不禁同情地流下泪来——这个年月,守业难、置业也难啊。
照常规,丧事要请保长来主持。
杨黑驴出殡的那天,十六保接到了舞阳县政府的通知,除了嘉勉他们已经完成的夏粮军麦征集任务,还提醒保长要积极做好“征收秋粮”的准备。
王三官原本是从不骂人的,到这时候也禁不住骂了一句:“粮食,粮食。这帮狗日的东西!”
第十六章
保长、甲长在村公所开会,罗小扁担的儿子在院子里玩。
小孩们玩的是“上学堂的游戏”。七岁的金豆充当“先生”,三岁的铁豆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淌口水,铜豆的牙齿掉了、讲话漏风,正口齿不清地表演“背书”——念的却是“叫花子”教给他的顺口溜:
说个大姐本姓王,办事麻利又快当,
正月相亲二月娶,三月生个小儿郎,
四月会爬五月跑,六月会喊爹和娘,
七月学堂把书念,八月就会做文章,
九月进京去赶考,十月得中状元郎,
十一月宫中招驸马,腊月告老回家乡,
二十三日得了病,没到天黑见阎王,
状元公活得真冤枉,一辈子没吃过祭灶糖。
……
屋里人听得笑了起来,都说这几个小娃娃真有意思。
“娃娃?是壮丁!”罗小扁担的得意中带着几分气恼:“就这么点大的萝卜头,也要交一百块钱壮丁费。”
王三官和手下人正在讨论征收税费的事情。
这是1944年的3 月,王三官当保长已经半年了。也许真是应了“好人当官,老天开眼”那句话,从他上任的那天起,十六保就风调雨顺。持续两年的天灾结束了,去年秋后的收成很好,老百姓的嘴里有了些吃食,日子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不过,政府也惦记着老百姓的这点收成。
秋粮刚入仓,上面就布置下来正税、附加税和各种杂费,今年的种类和数量都比往年翻了番,而且限期结清。逾期办不成,还是那句话——以汉奸罪论处!
眼瞅着春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距离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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