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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敏骂糊涂了。
第十五章
新成当天就离开了何敏,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难见到这个女人了。鬼使神差,他竟将他与志才两个人的故事对她讲了一遍。他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告诉她,他新成还是一个负责的男人。谁知在听完他的故事后,何敏竟卑夷地啐了他一口,头都没回一下就走了。
新成是扒货车回家的。虽然身无分文,但是他绝不会伸手向何敏要一分钱。内心里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人,肯定不会为三斗米折腰。到这步田地,回家确实是他的唯一选择。现在他是实实在在地胆怯了,几个月流离失所,颠沛流离,使他在痛苦中深深领悟到外面的世界不是他能够呆得住的地方,他的一生注定离不开那个现在已经变得模糊的村子、那座充满呛人酒糟味的作坊和许许多多面呈菜色的邻里乡亲。小的时候他时常听人讲“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这句话,现在他是彻底品尝到了这句话的苦涩滋味。何敏却大不相同,内心里她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穷困僚倒的破房子的,她虽只是在县城里长大,但是她却较新成更多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的精彩,这浮光掠影似的一瞥,却将她那颗不安分的心永远地掳走了。她信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只是这次她没能找到一个能让她站住脚的“高处”。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这么远,内心里她为自己一无所获而深深地遗憾,所以在没有小有成就的情况下,她是绝不会收手的。这个时候,新成对何敏已没有一丝儿留念了,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这样他更加想念荷香了,作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从一而终是最主要的,荷香在这方面比何敏不知要强多少倍。他想起以前对荷香说的那句话:“你要是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子的话,我第一件事就是先宰了你。”新成就感觉自己的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
新成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到家的。进村时遇到了几个熟人,大家都用怪模怪样的眼神看着他,但谁也不与他打招呼。
几个孩子正闷声不响地围着一个大磁盆吃红薯,一个个的腮邦子鼓得满满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没出新成的意料之外,何敏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孩子们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人不由想起一窝小老鼠在一块争食的场面,由不得人一阵心酸。孩子们看见他时,那眼神仿佛他是佰生人一样。还是大女儿雪梅懂事,她的嘴里堵着一团红薯,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轻轻地依到新成的怀里。新成再也禁不住自己的泪水象开了阀的水龙头一样流出来。
新成漫无目的地在家里转了一圈,雪梅告诉他:“妈妈到作坊里去了。”
新成坐了一刻,就站起来,低着头往作坊里走。隔老远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猪臭味,并听到猪在争食时才有的吵闹声。他的心里一格登,不知荷香将他的那一点儿希望胡弄成什么样子了。门虚掩着,他折着身子进去时,眼前的一切差点没让他憋过气去。原来荷香竟将他的作坊建成了养猪场。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生龙活虎的丑八怪们正围着一个穿着宽松的蓝色大褂、手上提着一只大木桶的人影争抢着吃食。片刻以后新成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他这才看清,这人影竟是荷香。新成不明白,荷香哪来的本钱买了这么多的猪?
十几分钟后,荷香忙完了,直起腰,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新成。她立时象凝固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新成,一动也不动。新成看见她已瘦得不成人形,头发焦黄,眼窝深陷,原本光滑饱满的额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在她手上的木桶不自觉地滑落到地上时,新成再也把持不住了,翻过齐胸高的栏杆,跨过那些吵闹不休的大大小小的“猪八戒”们,在荷香倒下的那一刻,紧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醒过来后,荷香吃力地笑着说出了第一句话。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渗出,流过太阳穴,最后浸入已变得稀疏、焦枯的头发里面。
新成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干,说:“你知道的,老话说,人牵了不走,鬼牵了就跑。”
“还走不走?”荷香也将新成脸庞上的泪水拭干净,苦笑着问。
“不走了,不走了。今生今世,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鬼。”新成颤抖着在女人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荷香闭上眼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声故意做着的咳嗽打破了眼前压抑的空气。新成抬起头,好久才在阴暗中发现站在大门边的包打听。也难怪,他的身材太瘦小了,稍不留意还真把他给疏忽了。荷香也发现了包打听,就挣扎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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