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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不打人,他只发脾气。”马宏达一点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他说:“我最怕你爸把眼睛挤到镜框外看我。”
马宏达说:“我也是。”
“你喜欢你爸吗?”
“我喜欢我妈。以前,我爸说我‘有你不多、无你不少’,我妈跟他吵了一架。后来,他带我去‘打鼓泅’( 游泳 ),他说他要和我像朋友一样。”马宏达忧忧的,似乎在努力确立他和他爸的良好关系。
“你应该喜欢你爸。”他觉得马宏达的脸与马老师是相似的。
“是的,他总是我爸呢。”马宏达沉闷地说。
这一刻,他坚定地相信,马宏达的脸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长成“马脸”的。
饼吃完了,他们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向回家的方向走。马宏达与他不住一个村,他们都是珠玑公社珠玑大队的人,他是二队的,马宏达是三队的。二队和三队均坐落在通顺河的河堤边,相距一里。到了二队,他下堤回家,马宏达继续往前走。
马宏达问:“饼好吃吗?”
“好吃。”他说。
“明天我还带来。”
“明天我带棒糖,我爷爷买的。”
两人说着,他已下到河堤的斜坡路。突然,他记起一桩事来,急忙转身叫住马宏达:“宏达,你帮我一件事?”
“吗事——你说。”马宏达站在堤岸上,向下看着他。
“你不要捆老贤木好不好?”他仰视着马宏达。
“不捆就不捆呗。”马宏达干脆地说。
第二章 有些怀疑4
翌日,在离小学大门不远处,他看见了“黑黑”的老贤木。老贤木正隔着小学的篱笆向里面窥视。时值深冬,篱笆已退去绿色,现出稀疏的缝隙,老贤木隔着篱笆也是一目了然。
“老、老……”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老贤木是大人,虽然穿得不好,但有学问,是不应当直呼其名的。他哽了一阵,终于喊出来:“老——老、老老师!”
老贤木没有被人叫“老师”的经验,并不以为是在叫他,单是因了他的声音响亮,方才本能地掉头朝这边张望。
他便向老贤木连连招手。
老贤木会意了,冲他笑,脚步一颠一颠地走过来,像电影里士兵“摸哨”的样子,却分明是滑稽的姿态。
老贤木永远穿着那一身多处露出稻草或布条的黑袄子,袄面含混的油垢在光照下一白一白地闪烁;大约因了他的招呼而兴奋,眼睛在蓬乱而含混纠结的头发胡子之中忽闪忽闪,小的三角脸也白得放出光亮。由于这日的气温升高,在老贤木离他大约还有两米远时,一股怪味袭入他的鼻腔,如猪仔从圈中带来的气息。这气息发生在人的身上,实在令人嫌恶。他从老贤木袄面的油光中看见了自己有些犹疑的神情,但这个被马宏达追赶得狼狈不堪的老贤木居然冲他嘻嘻直笑,他感到了自己心中有一种令自己不安的反感情绪。但是,这毕竟是次要的。
他的目光移向老贤木忽闪忽闪的眼睛,问道:“我们见过,你还认得我吗?”
“当然,在雪地见过的。”老贤木一副得意的样子,却一点也不知道别人不喜欢他身上的气味。
他便告诉老贤木:“我叫刘浪,珠玑小学的。”
老贤木连连点头,语意含糊地应道:“好的,好的。”
他说:“你不要去学校教室了,在河堤上等着,上完三节课后,我给你送来。”
老贤木又是连连点头,然后像他们在雪地相遇一样,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晃荡着离去。
从此,他便开始进行一项“地下”工作:课间休息时,去讲台的地上捡粉笔头,捡过两个课间,第三个课间便溜出小学大门,跑过一段篱笆路,向河堤方向飞奔而去。老贤木总是守候在堤脚下,见他跑来,也以“疾走的小步子”迎接。
“谢谢你!”老贤木一面气喘吁吁,一面激动地说。
“不,谢谢你。”他也气喘吁吁的,心里却想着:不仅仅是我要谢谢你,而是全珠玑公社人民、全中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要谢谢你呢!
大约一个星期后的一次,老贤木从河堤那边向他迎来时,脚下被绊了一下,沉重地扑倒在地;只见那黑袄的胸口处喷出一道白色,粉笔头顿时撒了一地。他正要去扶他,老贤木却快捷地翻身而起,带着满嘴泥巴,如饿鸡啄米一般捡地上的粉笔头。他便帮他捡,将捡起来的粉笔头从老贤木胸口处放进黑袄的“口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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