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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大耳眼下一颗大黑痣的侍卫,姓周名长青。”顾含章顿觉一股寒气自指甲缓缓上爬:“当真?”“句句属实,这周长青曾在我哥手下做事,不过前些日子被老爷派出邻县办事,尚未归府。”颐儿极肯定道。
如此说来,此事御史府便必定脱不了干系,这出外办事久未归府的侍卫周长青与郊外小树林执弓箭意欲射杀萧桓的是同一人,罪证明朗大方得如此坦荡,不得不让顾含章心中起疑。颐儿不敢多问,说罢便自己退了下去,过不多久又闪进门来低声道:“老爷派了人来见小姐。”顾含章略一沉吟,吩咐她将人领到书房去等候,起身匆匆走了过去。
来人已在书案前恭敬地立着,顾含章刚踏进门,他便抱拳躬身行礼道:“属下庄墨云见过王妃。”这嗓音颇熟悉,顾含章稍一打量他,才发现来人竟是先前在南疆时潜入楼湛庄中的那高壮大汉。“御史大人可是有事要你转达?”她也不拐弯抹角,径直便问道。那汉子警觉地望了望门外,低声道:“大人让属下转告王妃,刺客之事大人毫不知情,请王妃在秦王殿下跟前多替御史府辩解几句,也好争取些时间让大人查明真相。”
顾含章面色缓了缓,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庄墨云又恭敬地行礼欲退下,顾含章唤住他:“府里头可是出事了?”庄墨云面色微微一变,老实道:“秦王殿下派人将周长青尸身与随身携带弓箭等物送回了府中。”门口立着的颐儿猜了七八分,掩口低呼一声:“周长青死了?”庄墨云点了点头,告辞退了下去,她慌忙上前来战战兢兢问道:“小、小姐,这、这……”
“颐儿,你下去罢,让我静一静。”顾含章轻声道,颐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退了下去。她在书案后静坐许久,将所有的事串在一处细细想了一遍,心中逐渐明晰。她爹顾弘范虽是有野心,却毫无暗杀萧桓的理由,他使尽手段将她嫁入了秦王府,断然不会毁了这条费尽心机攀上的通天路,只是这拙劣的嫁祸究竟是何人主使,却是不得而知了。
她在书房内等到了傍晚时分也没见萧桓回府,颐儿与翠鹂送了饭菜来,她草草吃了些,仍旧在书房等着;一直到了二更天,萧桓才回了府中。顾含章已在书房内伏在书案上打盹,颐儿守在门前遥遥望见个高大的黑影在长廊内逐渐走近,擦了擦困倦的眼睛刚要出声,书房门前廊下的纱灯照亮了来人的脸,她顿时清醒了大半,鼓足勇气道:“殿下终于回来了,小姐在书房内等了有大半日,也不肯回房去休息……”萧桓面色微沉,大步跨进书房内去,见顾含章披了件他的外袍伏在案上睡着了,案头的灯光落在她秀美的面容上,宛若一幅静美的画。他静静地看了一会,走过去轻轻抱起她回房,刚进了卧房,她便醒了。
两人都没有出声,各自换衣上榻。屋内安静异常,沉闷得令人窒息,顾含章睁着眼盯着帐顶的大红牡丹团花图案看了半晌,僵硬着身子侧过身来面对他涩然道:“那刺客……”“顾大人府上来过人了?”萧桓忽地睁眼看着她,眼中并无太多情绪,顾含章无法捉摸他的心思,顿时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只是点头道:“是。”床前灯盏未熄,萧桓直直看着她,双眸在火光里微微发亮,她心里忽地有些难受,忍不住低声道:“我爹虽非十分好官,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到底还是不敢做的。”萧桓没作声,望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又一阵安静。夫妻之间隔了层纱,你防着我,我防着你,这滋味万般难受,顾含章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含章一直认为,既为夫妇,该生死福祸同当。”她顿了顿,萧桓忽地将她拉近身前,望着她笑道:“不曾想我倒是捡到了宝。”顾含章一愣,不知他此话何解,他却问她:“含章,你为何信我?”
为何信他?顾含章有些迟疑,她与萧桓各为私心成就了这桩婚事,按说十多日夫妻也不过半熟,两人却一直极有默契极从容地相处,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她想她是毫无理由地相信萧桓,为何?是因为他是那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骁勇神将,还是因为他南下千里自楼湛手中救她时的英雄气概,还是因为其他?她忽地就有些糊涂了。
“分明元夕之前我还有些讨厌你。”她不知为何暗觉滑稽,轻声地说道。萧桓没听清,也没细问,只是在被下握了握她的手淡淡笑道:“含章,你是我的王妃,外头的那些事该由我处理,不需要将你也牵扯进来,因此福祸同当这说法倒是无甚意义,你多虑了。”顾含章抬眼看他,他从容不迫地回望她,眼中毫无虚假,她忽地便明白,他这样的男子,便如参天大树一般笔直立于天地之间,那份傲气与霸气便是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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