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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万国军被就地打成个稀巴烂,牛皮哄哄的党国精英黄司令好像也殉了国。
忙活了一上午,任务基本完成。共军一般不会大白天冲锋,老旦命令休息。战士们抖落身上的泥土,互相要烟抽。有几个兵躺下就睡着了,像肥猪一样地打着鼾。老旦接过战士们孝敬的烟,摘下满是汗碱的帽子,找了一个土窝坐下,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壕沟里汗流浃背的弟兄们。
这些人和他在一起不过两个月,很多人的面孔都觉得陌生。十年来,参加的连队也好,带领的连队也好,似乎从来不能全始全终,差不多过几个月就得换一茬,要么就干脆被取消番号并入别的连队。这回新来的兵更是嫩白,脸上都流露着恐惧和不安,动不动就眼泪汪汪。老旦知道,连些新兵娃子大多是抓来的,不当兵就烧你的家,这样的征兵已成国军的常规手段。在国军和共军交锋的交叉地带,政策就更残酷了,你不当这边的兵,保不定会被枪毙,因为你有可能当共军的兵!
国军的军纪如今也扯淡了,已经远不如打鬼子时那么严格。在鬼子投降的两个月之中,老旦的连去接受鬼子移交城防,期间好多战士无恶不作。城里好多做生意的日本移民被他们活活打死,家产也被红了眼的百姓和士兵一抢而空。日本女人倒了大霉,大多都被强奸或者被轮奸,甚至有的中国女人因长相跟日本女人差不多,也被染指不少。老旦虽然枪毙了几个兵刹住了这股邪气,但是根本阻止不住疯狂百姓的报复行为,几乎没有人把国民政府“以德报怨”的宗旨当回事。投降鬼子居住的兵营,动不动就被烧起一把火,或是被扔进一颗手榴弹,惹得鬼子干脆纷纷吞石头自杀。背地里,战士们仍然合起伙来胡作非为,吃酒饭不结账,玩女人不给钱,掌柜的敢说话他们就一个耳光扇将过去……
鉴于军纪败坏,上面命令要狠狠管一管。可是一想到这些兵大多是全家死在鬼子手上,要不就是老婆妹子或者亲人曾被鬼子蹂躏,老旦望着眼睛冒火的下属,心里反而怯了。那是一种啥样的仇恨啊?
山东兵老郑枪杀了三个日本随军百姓,奸污了一个才十几岁的日本女孩,被团部命令枪决。他是打过长沙和衡阳的,能够活下来的少数老兵。老郑作战英勇,曾经一人炸毁两辆鬼子坦克。他在山东的老父亲组织团练协助国军抗日,韩复榘的部队不放一枪就把领土让给了日军,导致整个武装团练被日军俘虏。郑老爹被绑在村口的驴桩子上,大骂日军禽兽,鬼子把扒光的郑老爹用狼狗活活咬死,锋利的狗牙把他下身扯得稀烂,腿上露出了白骨。老郑全家,连同全村七百多人,全被捆在打麦场上烧成了焦炭。
在被团部下令枪毙之前,老郑对天大恸,大喊:
“作鬼俺还是要干日本人!”
老郑双目圆睁,眼眶呲裂,仰仆于枪弹中。老旦再想到老郑曾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还在重庆替自己挡过炸弹,而自己却被炸得一身窟窿时,不禁热泪长流。
新兵入伍后不久,就变得和老兵一样匪气了。在国军战况惨败,回家希望渺茫的时候,他们就放开手脚偷鸡摸狗,胡作非为。军队里原有的反日教育和热爱人民的思想工作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反共宣传,战士们压根就提不起精神听。总之一到休息时间,老兵就带上新兵跑出去为非作歹,要么就喝个烂醉。
“你啥时候来的部队?”老旦问一个抱着抢发呆的新兵。
“来了有七十五天了。”新兵说。
“日子咋记得这清楚哩?”老旦笑了。
“自打我来了就天天记着。”新兵怯怯地说。
“家是哪儿的?”副连长夏千问他。
“我家是江苏淮阴的!”
“淮阴在哪旮旯哩?多大地界儿?”东北的战士黑狗问道。
“我家在苏南,韩信你晓得不?淮阴侯韩信?”
“淮阴猴?公猴还是母猴?你们那儿也有猴子?”黑狗认真地问道。
“你真是个愣球,啥公猴母猴,你咋这个也不知道!没听过戏——萧何月下追韩信?黑狗真你娘的愣!那是个大将军!”夏千啐道,一点不给黑狗面子。
“你家里有啥人?兄弟姊妹几个?”老旦问起了平时向战士们常问的问题。
“家里还有娘,一个弟弟,我家五个弟兄,四个在咱们部队里。”
“都在咱们14军?”
“嗯,他们都在18军,应该在110师。”
“那还好,几个兄弟可以互相照应,互相离得还不远,说不定哪天还能一起回家呢!”夏千羡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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