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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少年时代,也曾受当时流行的观念影响,也曾被当时高涨的思潮鼓舞。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那些都像已逝的烟云,和我的距离是那样邈远。然而,我不停地追求。到大学时代,我深受教我逻辑和知识论的老师们的影响。他们给我关切的鼓励。他们教我怎样严格的思考。他们把我带进一个思想的新境界。透过他们,我接近罗素。罗素的思想,甚至于他的行谊,深深地沁入我的心灵。近十几年来,更进一步,我对专技哲学发生若干兴趣。最近五年来,我对人理学(humanics)也发生兴趣。由这一兴趣,导引我接近海耶克()和波柏尔()的学说。
千回百折,我的运思和为学,分析到底层,是受这三个条件的主导:
第一,现代逻辑的工作者所说的逻辑。
第二,自休谟( )以降的经验论者所说的经验以及美国实用主义者所说的实用之结合。
第三,必要时,价值观念,尤其是道德价值观念。
但是,价值泛滥会使人头脑不清,并且可能形成人间的灾害。所以,我们在作价值判断时必须谨严地约束自己。
这三个条件对我运思和为学的主导作用,在本书里处处可以看出来。我在从事构作这本书时,除了这三个条件以外,其余的任何因素即令并非不在考虑之列,也只在次要的考虑之列。
正因如此,也许有些读者站在他们自己的基线上来看,这本书里所写的古也不是,今也不是,中也不是,西也不是,乐观也不是,悲观也不是。然而,如果他们能够真正把握住我在这里所列三个主导条件,那么他们就会明了古、今、中、外这些格式在我的思程里毫无地位,一点也不起作用了。至于乐观和悲观,那更是小学生的情绪。就我二十多年来由实际的思想工作而得到的实际经验来说,这些格式根本就是一个一个的观念和思想的监狱。我们的观念和思想被关在这些监狱里,像笼中的麻雀似的,要飞也飞不出来。实在是可怜得很!我们运思在求通,求通在求解决问题。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想通了就行,管它古、今、中、外、乐观悲观做什么呢?一个真正能思想的人,任何不相干的因子都拦不住他的运思。我们要想得通,必须贯彻一个原则:”关于道德价值,范畴显然不同,“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们也可以把它放在经验的平层上,重新处理。经验知识有助于道德价值的建立。
如果读者确实把握着上述的基层,那么他在看这本书时,可能觉得古也是,今也是,中也是,外也是。蜜蜂所要采的不是花,蜜蜂所要采的是蜜。如果读者对于我这本书想要得到深进层的了解,至少不引起不必要的曲解或是误会,那么他必须了解我在思想和方法上的那些底蕴。如果他要了解我在思想和方法上的那些底蕴,那么我希望他读读我写的《思想与方法》一书,尤其是这书的“导论部”。
多少年来的经验以及对经验的分析告诉我,人间的一切想望,如果不放在一个理智的水平上,那么很可能大都是海市蜃楼。如果有一个亚波罗(Apollo),又有一个岱俄尼塞斯( Dionysus),那么我宁愿跟着亚波罗走。我深知道,在这种岁月,亚波罗是够寂寞的。他变成森林里古堡前的一座石像,然而,他永恒,他经得起风吹雨打。在这个地球上将近三十亿的人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生,也很少人确知他什么时候死亡。人的生命像是漂木。个人的生命像一片漂木。群体的生命像一团漂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生命从哪里漂来;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生命将漂向何方。与生命的洪流比较起来,一个人的生命能量是多么渺小和短暂。每一个人有而且只有一个一生。这一个一生极容易像朝露般地消失在广漠的时空里。可是,这并不构成生命的“无常”之感。只要我们紧紧把握着现今的实存,努力充分发展自我,我们便在“有常”之中,便有人生的真实感。“我思故我在。”我肯定自己,所以我存在。真正爱惜此生的人,何不尽他的能力之所及,做些对他同时的人有益的事?何不留点可能的好影响给后来的人?就我来说,我是一个知识分子,并且是以思想、读书和教书为专业的人,我所能做的事就是把我所思想和研究的写出来,引起大家对这本书所涉及的问题之思索与研究的兴趣,让荒芜而又枯干的思想和学术的原野长出新绿的草。这也许对中国社会文化的今后有些益处吧!我愿意在这一原野上作一名拓荒者。太遥远的景象我看不到。我希望我在这本书里所作的展望能在今后五十年或一百年内露出些端倪。
这本书在心灵鼓励、资料征引和出版方面,都有许多朋友及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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