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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靖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只觉这事荒谬不经,但看沈墨白温润如玉的脸上是全然的郑重之态,那声嗤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好闷头去咬着干粮。沈墨白却像是放下了心事一般,竟执起书又看起来。罗靖心里郁闷,加上劳累数日身体实在疲惫,手里还捏着干粮,倚在车厢壁上便朦胧睡着了。
大约睡了一个时辰,罗靖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披风,沈墨白已经不在马车里了。罗铮侧耳听听,车外的雨声竟似真是小了许多。他翻身起来向外一看,果然雨已经细如丝线,虽是天色已晚,看不清头顶雨云是否将散,但只这雨线已细,便够他惊讶了。
沈墨白正和七八个军士围坐在火边,在火上烤着湿透的干粮和肉脯,罗靖探出头去,正听见军士们爆发出一片大笑,沈墨白也笑微微的,显然相谈甚欢。罗靖皱了皱眉,跳下车子。有个军士看见了他,连忙站起来笑道:“将军,雨小得很了,沈先生真是神算,算着明日就是晴天了呢。”
罗靖看一眼沈墨白,那人只是淡淡微笑,目光并不看他,柔声道:“天色转晴,明日必定无雨,这也不是什么神算。”
军士们都笑起来,纷纷道:“那就是托沈先生的吉言啦!”
沈墨白微笑不语。火光映在他脸上,略微起了一层胭脂色,细腻润泽,平添妩媚之意。罗靖目光一转,见有几个军士直眉瞪眼地盯着他发呆,突然有些不悦,沉声道:“既是明日天晴,还不早些休息准备上路?倘天晴了再耽搁日子,不等到边关军需官问罪,我先摘了你们的脑袋!”
一句话,吓得所有军士连忙各自去收拾睡处,火边霎时就没了人。罗靖这才冷冷看沈墨白一眼:“天气还凉,你在这风口里坐着,着了凉,可没人会为你耽搁行程。”
沈墨白眼看众人散去,脸上微微露出些寂寞之意,低头在火堆上烤着双手,没有回答。他一双手十指细长,火光映照得如同红玉一般,指甲竟似是半透明的,说不出的好看。罗靖冷眼旁观,心想此人眉眼平常,却是少见的骨肉停匀、肌肤细致,若是脱了衣裳,不知是怎样一副光景。他少年便入了行伍,军中哪得见个女人,兄弟们相互慰藉一二也是司空见惯,并不以为异。如今已是有了将衔,又正是身强欲盛之时,自打有了碧泉碧烟兄妹,床帷之间倒是再未委屈了自己,眼看着沈墨白秀气雅致,心思不由得就走歪了。心里想着,手上已经探过去握住了他手。入手便是一片凉意,虽然在火上烤了半晌,却仍是玉石似的冷。罗靖不禁有些惊讶:“冷得很?”照说这天气虽然有风有雨,却也是三月间了,又烤着火,怎么还会冷到如此模样?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不错,军中只带了薄薄一条行军被,找个取暖的由头,正好同卧一衾。
沈墨白却是半点也没想到这上头来,任他握着,微微笑笑:“不冷,只是手凉惯了。”罗靖看他,他便也回看罗靖,目光澄澈,如同白瓷清水里养着两颗黑玛瑙,带着点不谙世故的天真。
罗靖对着这样的目光,饶是有什么花花心思也再想不下去,有些扫兴地丢开那双手,淡淡道:“冷了就去睡,明天一早还得上路。”
沈墨白依言站起身来,火光跳动,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细长,脚看不清楚,那影子就似是吊起来摇晃一般。沈墨白看着自己的影子呆了呆,忽然问道:“街上人说,守备夫人自缢身亡,可是真的?”
罗靖脸色一沉:“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
沈墨白迟疑一下,终于还是低声道:“事已过去多年,你又何必要揭破她,白白害死了几条人命……”
罗靖呼地一声站起来,目露寒光:“你说什么?”
沈墨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所冲,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轻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到底,也是一条人命。何况二公子并不知情,你——”
罗靖一声冷笑:“一条人命?难道我娘就不是一条人命?她逼得我娘抑郁而终之时,可有人对她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踏上一步,几乎把沈墨白逼到贴在车厢上,“你知道什么?就敢在这里炫耀你的慈悲嘴脸!”
沈墨白情不自禁又往后退一下,后背紧贴到车厢上,低声道:“天心仁爱,自有报应,你又何必多造孽缘?”
罗靖放声大笑起来:“天心仁爱?我倒听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报应?我生来身带重煞,克亲灭家,这却是什么报应?难道又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孽?”他虽是放声大笑,眼色却毫无笑意冷如刀锋,沈墨白在他目光逼视之下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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