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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发布的通告规定,只是禁止人进入,允许人出去,但母亲知道,如果他们几个完全是学生打扮,那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去投奔解放军的,毫无疑问会被军警以“通共”罪名抓进监狱。因此出城之前,几个人特意精心进行了一番乔装。张洁穿上鲜艳的旗袍,装扮成要到乡下老家避难的富家小姐,男同学装扮成黄包车夫,母亲和秦菲装扮成丫环佣人。由于四个人中间只有秦菲能讲地道的上海话,便事先商定,一旦遇见国民党军警盘问,就由她一人回答,其他同学尽量少搭腔,以免露出破绽。几个人就这样先向南经过徐家汇、曹河径,硬着头皮闯过几道戒备森严的关卡,看看确实走出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防区,这才又悄悄向右绕了一个大弯,转到西郊的安亭小镇,雇了一辆马车,直奔苏州方向而去。
一路上小心躲过几股由北向南溃退下来的国民党散兵游勇,幸而只是有惊无险,晚上在陆家浜找到了位老乡家勉强住了一宿,第二天窗外刚露鱼肚白,便套上车又匆匆赶路。
接近中午时分,胆小怕事的车老板说前面快要来到###防区了,死活也不再向前走,母亲他们只好下了车,提着行李,顶着烈日,沿着田间小道,徒步向北继续走去。
5月的江南,已进入梅雨季节,几乎天天都是霪雨菲菲,可这一日却不知为何突然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天气出奇地好。只是苦了母亲他们几个从未长途跋涉过的学生,顶着烈日,一刻也不敢懈怠,拚命向北走着,他们知道;多走一步就远离一分危险,增多一分安全。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母亲他们又累又渴,两腿象灌满了铅似的,实在走不动了。看看附近连个国民党士兵的影子也见不到了,这才松了口气,见路边有棵大榕树,便靠在树荫下稍事休息。
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向北望去,乡间小道两旁是一片连绵无际的油菜花海,黄灿灿的菜花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染黄了小溪,染黄了田野,染得大地流金溢彩,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甚是壮观和好看。春风拂面,缕缕花香入鼻,过电般地传遍肺腑,荡心回肠。
母亲眯着眼睛痴痴地瞅着,就觉得满目的金黄色中出现了一点红,这红色先是一点,然后是一片,慢慢变成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红旗底下是一支身穿草绿色军装的队伍,再走近时,母亲的眼睛瞪圆了,所有士兵的军帽中央都镶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解放军!这念头几乎同时在我母亲几人脑中闪过,接着便都忘记了疲劳,欣喜若狂地振臂欢呼起来。
队伍中有一位骑着白马挎着短枪的青年军官见母亲他们不象是本地人,便跳下马走过来询问,当听说是从上海跑出来投奔解放军的大学生时,便立刻热情起来,详细地告诉前面的道路。母亲这才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苏州郊区。就在一两天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总部在粟裕、张震的率领下,已经进驻城中,紧张地开始了指挥上海战役的准备工作。
母亲和我父亲结婚之后,才从我父亲那里得知,从时间和地点推测,她在苏州郊外遇到的这支队伍,应该是叶飞将军率领的3野10兵团28军83师,而我的父亲当时正好就在该师8团担任机炮连指导员,说不定就是他们这支队伍从母亲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向着上海方向挺进。
父亲所在的8团是一支英勇善战的队伍,渡江战役率先攻占江阴要塞;过江之后又一路领先追击逃敌,四月底进入苏州的常熟、吴兴一带,五月初又奉命向上海吴淞口一带集结,参加了解放大上海的战斗。在苏州休整的短暂日子里,每天都能遇见三五成群从上海逃出来要求参军入伍的青年男女学生。所以父亲后来得意地对我说,或许当时就是我指引你母亲走上革命道路的呢。
我当然知道父亲是在开玩笑,但有时静下心来细想却又感慨万端。人的命运有时候真是上天注定;偌大的一个世界,人海茫茫,两个生活地域、人生经历、性格脾气、文化素养本毫无相关的男女居然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擦肩而过,许多年后,又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在另一个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遇,并且相识、相知、相爱,结为夫妻,这难道不是一种缘份吗?
母亲是在太阳落山前走进苏州城的。这才发现小小的苏州城里家家店铺门口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旗和红旗,仿佛掉进了红色的海洋。街上到处行走着身穿黄布军装或灰布军装的军人,虽然军装五颜六色,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标志,就是军帽上都有一颗闪亮的红五星。在国统区看惯了国民党的青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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