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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摇头陪笑,有意无意回望了一眼。水溶被她眼风这么一扫,自然清明的很。
那情形仿佛在说:“帮你圆了谎儿,该怎么谢我呢?”
众人正觉如释重负,老太妃放下羹碗,不由夸道:“这梅子汤果然好,去派人把那孩子领来,今儿吃的是团圆饭,冷落了她一个人,倒显得咱们不省事。”
“是。”水溶抿了嘴唇,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旨意传到的时候,黛玉正在屋里埋头临帖,两名小鬟掀开帘子进来,据实禀了一切。
她耐着性子听完,停了半晌,倒仿佛叹息似的,把纸揉成团道:“好不容易得闲,眼看又搅和了,回去说我身上不适,仔细把病过给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紫鹃怕她话里漏出怨意,给人拿住错,再生什么事端。悄默声把镇纸笔洗收了,边劝边道:“去吧,别让王爷作难,去说上两句话,偷空再回来也是好的。”
黛玉吃不住劝,渐渐软下心来,竟不知道从何拒绝。紫鹃见她默不出声,便以为答应了,当下开镜理妆,一时也找不出胜华、步摇那些像样的首饰,只将乌浓浓的发用水蓖过,撷了枝玉簪花压鬓。紫鹃举着镜子,让她看反髻背后的样式,她从那大铜镜中,第一次看到自己挽起发来,作婚后出阁的装扮。
这就是……嫁过人了麽?忽然想到这句话,心底沉甸甸的,独不知道为何,却没有半分欢喜。
从苑子到正堂也不远,只是要穿过重重的垂华门,由那一对侍儿引着,早有小僮派来接应。因为是女眷,堂上拉起一挂软烟罗,以用来避人秽目。乐善郡王等人伸长脖子,也只瞧见杏色的裙裾荡漾,一角儿闪过,步履微有婀娜之态,帘子落下去,什么也没有了。
等到黛玉进来,老太妃早隔着帘子觑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罗氏端然坐着,掩了嘴笑:“怎么样,我没说假话哄太夫人吧?”
黛玉见了礼,老太妃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说:“怨不得溶儿看上她,只怕庙里的关帝爷见了,也要动心呢。”
“妾身若生成个男人,定要娶回家去,断断不能便宜了王爷。”
“瞧你这话酸的,吃起新人的味儿来了!”老太妃甫一说出口,惹得众人均窃窃而笑。罗氏被戳到短处,真正搔到她心坎上,满脸涨红地斥道:“太夫人为老不尊,真是气煞人了!”
黛玉向来不爱说话,也不理会那些规矩礼仪,只坐在旁边的罗汉榻上,始终无动于衷。老太妃看她微寒嬴怯,浑似不能胜衣的模样,便关切的问:“得的什么病,拖了这么久还没好?改日进宫寻个好太医,给你仔细瞧瞧。”
她正想说不用,身边奉茶的老嬷子笑道:“哎呦喂,莫不是有……喜了?”
罗氏手里那碗盖茶,不由自主晃了晃,老半天才端平。面色如常依旧,她仿佛没听出话中之意,只随意敷衍了句:“天都快黑了,还不开锣上戏?崔嬷嬷,你过去瞧瞧,别让客们等急了。”
那老嬷子自知说错了话,再不敢在她面前造次,谨然就退下了。不出半盏茶的时辰,命人撤了挡眼的屏帐,伴着嘈嘈切切的丝竹歌管之声,伶人戏子才甩得水袖,款款而上。
黛玉让她们这么一搅,也没甚心思看戏,眼看天色黯淡下去,倦得人打不起精神。那鼓声越发急了,后头像有人追赶着般,一槌一槌落在她心上,黛玉渐渐持撑不住,只想找个借口,趁人不备就赶紧回去。这时,水溶在远处看见了,心里惦记着她,便借着给老太妃请安的名义,走到后堂来。
“瞧你这王爷当得,放着好好的戏不看,又来凑什么热闹?”
“前堂人太吵,不如这里清静。”水溶未动声色地淡淡一笑,拣了个空缺,在黛玉身边坐下。黛玉顿觉不自在,刚一想动,就被他暗中捉住了手腕,说什么就是不肯放开。心像被阴柔的小火苗燎过,灼的人难以忍耐,她很想躲,可惜已经没有地方躲了。
台上锣鼓喧天,那场戏有如斯之长,仿佛永远也唱不完。两边僵持良久,互都不肯退让,黛玉只得转过脸来,还待想说什么。水溶的目光已经让台上吸引了去,怃然撇了唇角一下,却是毫无笑意。
“想你千里迢迢真是难得到,我把那呀,一杯水酒表慰情……”
此时演的是出《珍珠塔》,这种南戏不常有,众人兴致勃勃地听着,偶尔爆发出几句不相称的喝彩。扮小生的年纪不大,生得倒十分俊俏,眉眼过分娟秀了些,竟透出几分女气。黛玉看了半天,觉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向来瞧不起这些风月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