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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轻不重,正撩拨到皇帝的火头上:“你倒会装傻充愣,眼下有件案子,朕正要问你。三年前,宁国府之媳秦氏出殡,你明知贾珍逾制,盗用了义忠亲王的棺椁,为何欺上瞒下,包藏祸首至今?”
水溶闻言皱紧眉头,顿了顿说:“回禀陛下,臣并非欺君罔上,盗用寿材乃是私密之事,臣与宁国府素日来往不多,实在是不知情。”
东平王冷笑一声:“嗬,王爷一句‘来往不多’推的真干净。去年八月贾府做寿,老朽可是亲眼所见,王爷的轿子进了宁国府的大门。”
水溶失笑:“东平王既是亲眼所见,为何不知除了本王,今日在场的各位同僚,多半都去过宁国府,当日贺寿宾客上千人,难道王爷也要挨个审一遍?”
东平王扬高嗓门,厉声喝道:“我是不能审你北静王的人,天下谁不知道,贾家损公肥私、欺男霸女,黄金屋养着,白玉堂供着,整天里穷奢极侈养肥了胆儿!教唆着手下人为非作歹,滥用私权,这等大贪巨蠹不除,何以平天下民愤?”
一旁的户部尚书谭荣,也忍不住插嘴:“贾府人既与王爷交好,也归王爷统辖之下,他们私下里那些昧着良心,见不得人的勾当,王爷为何坐视不管?反而一再的纵容姑息?”
水溶脸色剧变,冷冷道:“尚书大人自重,你这话是在指责本王徇私舞弊,驭下不严吗?我有罪,自当难辞其咎。而你身为朝廷命官,户部银库亏空,上千万两公款无故私吞,兵部发放不下军饷,你就能洗脱得了清白?贾家人贪赃枉法,自有刑部大理寺秉公论处,与你户部何干?”
他面容宁静如雪,思辨条理清晰,声不大却可以慑震超纲,自有种浑然盖世的气度,驳的户部尚书哑口无言。
东平王撇撇嘴角,似是忍不住想笑:“也罢,我等口讷嘴笨,争不过王爷。可是如今证据确凿,就是有人舌灿莲花,说破了天,也未必能以一己私情包庇贾家。陛下明察洞彻,必不允阴谋弄权的小人只手遮天!”
水溶泰然直逼着他的眼,长眉一挑:“哦?王爷实在太抬举我了,鄙某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擅阴谋弄权。说到排除异己、诬陷栽赃的非常手段,王爷怕是技高一筹吧?”
“你……”东平王气得青筋暴跳,痰堵了心,更是一句也接不上。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御前堆积如山的奏章拂了一地。他绷着阴如雷云的脸,幽然环顾四周:“朕召列为臣工,不是来听你们诉苦的,即是争执之言,也要有个限度。这样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四宇骤然变得死寂,衔锁熏炉里云烟缥缈,上头坐的金狻猊眦牙咧嘴,躲在角落里审视一切。众人屏住呼吸,都不敢声张,西宁王偷偷窥了眼宝座,心里暗自狐疑:秦可卿死封龙禁尉,都是八百年前的老账了。贾府当时偷梁换柱,挪用义忠亲王老千岁的棺木,不过是花点银子私了的事,这等机密怎么会走漏?莫非真是老天开眼,没有不透风的墙……
身边的南安王转过脸,与他目光一对,神色亦是复杂。
气氛僵持许久,好一阵无话。皇帝从案上翻出刑部递交的奏折,摔到水溶脚前。“这是弹劾贾氏一门的折子,人证物证俱在。贾赦强索石呆子古扇致人死命,贾珍骄横枉法,为其子□□,贾琏国孝期间,强逼良民妻女为妾,不从逼死,反而讹诈其夫张华。贾琏妻弄权受贿,任意草菅人命,逼得民怨沸腾。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哪一个犯的不是大逆无道的死罪?
水溶拾起折子,粗略翻了遍,亦是苍白了脸色,额上渗出汗来。上头的每一桩罪状都有凭有据,人证也供认画押,想要翻案恐怕难于上青天。到了如今的局面,没有人出来顶罪伏诛,这事不会罢休。
可是一旦罪名落实,轻则举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心口上雷殛似地一惊,水溶动了动唇,只觉得彻骨的寒意翻涌上来。
东平王嘴角挑出一丝冷笑:“靖王爷,这上头可有差错?贾家做下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不给个交代,恐怕会激起民怨。君子舍生而取义,望王爷以天下苍生为重,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殿里余音回荡,空落落的。水溶垂手跪在地上,似懂非懂的听着那些罪状。一句句震耳欲聋。他步步谨慎了这么多年,所求的,不过是明哲保身。贾家人自作孽,这趟浑水太深,无论如何也淌不得。
举头三尺有神明,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可秤天地良心。他身为一国宰辅,断不能姑息纵容。若是一切依国法论处,革职、问罪、抄家,成全了清平天下,让他情何以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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