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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觉得奇怪,到地里又不干活,让人们起这么早到地里挨冻干什么?队伍来了,饭车也跟着来了,这是何苦呢?让人们在家里吃顿热饭再来多好?想着想着便念叨起来:“在家吃了饭再来也走到这儿了,大冷的天,非到地里吃饭干啥?”
坐在旁边的吕南没等他说完便用手捅他,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话。白刚看了吕南一眼,满不以为然,觉得他太胆小怕事了,说说这个怕什么?
“谁的嘴?你站出来说!”虽然风很大,没想到这话还是让队长听见了。只是因为有风,没听清是谁说的。这时便站了起来,看着大家。见没有人回答,便又说了一句:“刚才谁说话呢,站出来!”
白刚要起来,吕南和史自昭把他拉住了,意思是不理他,发一阵火也就过去了。白刚虽然坐下了,但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这算什么问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队长还是不依不饶:“怎么没人站出来?害怕了?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你们不是主张好汉子做事好汉子当吗?站出来呀!”
白刚受不了这种冷嘲热讽,还是站起来了:“是我说的。”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事,怕什么。队长看了看不认识他:“好哇!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什么时候来的?”白刚说:“前天。”队长说:“是右派吧?”
白刚没有回答。因为没法回答,这里讲不清楚。队长见他不回答知道是默认了,便斥责开了:“好啊!胆子不小啊,刚来就不老实,你也不打听打听,哪一个到这里还敢捣乱?”白刚不服气:“我没捣乱,那也不是什么坏话。”
队长见他当着这么多人顶撞他,这下可火了:“不是捣乱是什么?你就是煽风点火,是放毒,是右派的本性不改。右派就是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你说那话不就是煽动不满吗?告诉你们,你们都吃了嘴的亏,到这里要管住你们这张嘴。胆敢捣乱的,绝没好下场。”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9(2)
白刚不说了,这扯得上捣乱吗?他觉得现在根本没理可讲,只好听着吧。但是心里不服气,所以身子扭着,脑袋歪着,两只眼斜瞅着队长,一条腿弯曲着伸到了前面。队长见他这种样子,又来气了,大声说:“你给我站好!不服气是不是?你们以前乱说乱道惯了。告诉你们,到这里来可不一样了,以前你们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现在是让你们怎么着,你们就得怎么着。以前你们是想说啥就说啥,现在是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必须给我闭嘴。你们放明白点,这里可是专政机关。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
他本来是借白刚这件事训斥大家的,这时又把脸转向白刚:“你是哪班的?”白刚说:“三班。”队长说:“三班长!晚上回去好好帮助帮助他。”花班长赶紧站起来,两脚使劲一碰,魁梧的身躯挺得标杆溜直,挺胸收腹,来了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高声说:“是!万队长!晚上一定认真帮助他。”
帮助,本来是一个美好的词儿,是一个令人觉得温馨的词儿,但是这里的帮助,不说让你心惊胆战,起码也让你心神不安。同样是帮助这两个字,不同的场合,也有不同的含义。如果是在批斗会上,让你承认什么你不承认,主持人说:“帮助帮助他!”那便是战斗的开始,轻则推推搡搡,众人站在四周让你摇煤球儿转饸饹圈儿,重则拳打脚踢,弯腰折臂,甚至打倒在地。现在这种场合,队长说帮助帮助则含义广泛,既包括开导教育,批判说“理”,当然也包括全武行的批斗。队长发了话,采取什么方法,晚上演哪出戏就在班长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0(1)
今天的劳动是整修毛渠(稻田里灌水的小渠道),一开始干活,便是班长掌握了。这时队长们都不见了,不是到附近工棚里聊天,便是到斗渠的南坡,背风向阳的地方避风。这你也不能麻痹大意,偷着磨蹭会儿还行,千万不能像电线杆子似的在那儿戳着,不定什么时候队长便会从工棚门口或是从堤顶上张望,看见你戳着就该倒霉了。有人本来干活很好,就是队长张望的时候歇了一会儿,便被大批一顿。这里人们都知道:不打勤,不打懒,单打不长眼。
队长们走了以后,花班长便借检查质量的名义,到每个人劳动的地段去看看。其实像这种活各项质量要求都很具体,又是一眼可以看穿的,等干得差不多了再检查也不迟,花班长什么工作总是不断检查,明面上是对工作负责,实际是借机偷懒耍滑。不过今天他倒是有个特殊目的,就是要到白刚这里看看,告诉他这里“单打不长眼”。
白刚虽然刚来,但队长的脾气他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