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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还要指望着我这个女儿攀亲附贵,保住他的官位呢。
因为我要嫁的那个男人,就是当今皇帝的第七个儿子湘东王萧绎。
满屋的愁云惨雾,仿佛盛满了人世间所有的悲哀,空气异常地沉闷。
“小姐,先趁热喝了参汤。”冰儿体贴地说。
“对啊,佩儿,姨娘要急死了,快喝了吧!这些日子啊,我们都急死了……”这个声音是我平日里最讨厌的声音。
“出去……”我的声音很低,却无形之中有一种摄人的力量。
父亲朝她瞪了一眼,这一片姹紫嫣红的身影终于不见了。
“佩儿,不要这样,你是母亲的命啊。你死了,母亲也不能活了。”母亲再一次啼哭起来。
“是啊,小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夫人一直在看护着你呢!”冰儿说道。
映入我眼帘的是母亲那清晰可数的白发,皱纹横生的脸上写满了憔悴和疲惫,眼睛里布满一道道血丝,曾几何时,母亲已劳累至此。我的心软了。在这个家里只有母亲和冰儿是真心对我,我怎么能再去伤害已经年华已逝的母亲?
“母亲,难道女儿的泪水都是您那里继承来的?”我居然说起笑话来。
听了这话,母亲惊愕了。“怎么?”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既然不能抗旨,那就让我去吧。我嫁,我嫁了。”我突然迸了这句话,所有的人都一愣,哭声嘎然而止。
“都出去好吗?我想自己静一静。冰儿,送母亲回去休息。”我面无表情,只有这么一件唯一的要求。
我没有再理会母亲的眼泪和安慰,心里空洞洞的。
只听到父亲的声音带了喜色,过来把母亲拉出去:“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是泪痕未干,伤愁又起。我望眼窗外那一泓碧水,满眼清莲,却无生机。
我彻底地失败了。这些日子,为了我的婚姻,我在绝望地挣扎着,可是只能看到父亲愠怒的脸和母亲哀伤的泪水,甚至连生命都打算放弃,可到头来还是要选择服从。
难道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真的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我的祖父是徐孝嗣,齐时曾任太尉,封枝江文忠公。父亲徐绲,官至侍中、信武将军。生在这样的官宦世家,马上就要成为堂堂的王妃,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啊,可是我却视之如草芥。
我自小和男儿一样读四书五经,琴棋诗画,无所不精,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清丽脱俗,而且是众口称赞的才女。可是还不如一贫如洗的农家女儿,即使没有锦衣玉食,却能嫁一个如意郎君,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悠闲日子。
我恨恨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还供在桌上的圣旨,那道圣旨把我指婚给了一个从小就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冰儿用罗帕来擦拭我脸上的泪痕。“小姐,看开些好,毕竟身子重要啊。”
我摇头,说:“冰儿,你忘了,我是水命,天生是水做的,离不了水……从水中来,将来必然要从水中走。这一次没走成,看来是时候没到……”
“不要说了,小姐,”冰儿捂住了我的嘴。“小姐天生是富贵命,况且这门亲事是别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听人说,湘东王自小聪慧好学,才思敏捷,下笔成章,出言为论,没准和小姐能成为一对神仙美眷呢。”
“是吗,冰儿。”我淡然一笑,“身有残疾,自与皇位无缘,何况我朝又有贤明仁孝的太子。不知是怎样的诗书饱腹,恐怕是徒有虚名罢了。”
“小姐您难道喜欢的是……”看到冰儿愣在那里,我摇头说:”孟夫子有句话是,养心莫善于寡欲,少欲则知足。所谓心无物欲,坐有琴书②,就是此理。”
冰儿不解了。
我接道:“富贵如浮云,钱财如粪土。若心在,则人在,心不在了,人自然空度余生。唉,心既然横了,何必在乎其它,随它去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知道自己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天,小姐,不要再说了。”冰儿再一次捂住了我的嘴。
注①:瀼瀼,形容露水多。《诗经。郑风。野有蔓草》,“凌露瀼瀼”。鲁迅《莲蓬人》里“苇花伴宿露瀼瀼”,这里借用一下。
注②:出自《菜根潭。闲适篇》心无物欲,则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
第一章 碧水清荷露瀼瀼(二)
这一年是天监十六年腊月。
寒风不时扑面而来,满园绿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