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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意欲北征,我不加阻遏,然断不能与逆贼合谋,致使血亲相残寰宇颠倒,必得平了反贼,才有后话。”
话到这儿,萧宁绎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许琅城哪里顾得上他,温着嗓子继续发话,字字敲在人的痛处。
“最末一则,郡王的兵,由我来治。”
“长则三年,短则半年,先得经了我的手,方能安心放出去。”
萧宁绎压着怒气问:“如何算作安心?”
许琅城不假思索答:“不丧匕鬯,秋毫无犯。倘有不遵军纪,假借行军之名烧杀掳掠,草菅人命的,一律受军杖百下,格出军营。”
军杖百下,与极刑何异?
萧宁绎疑心他这番话是用来下他脸的,大舜朝谁人不知中山王行军握权俱是好手,偏偏治军不严,贪腐的名声一路从岭南道传到留都御史台。
每每年末考课,都要被几位侍御史搬上台指斥。
他一对耳孔突突冒着烟,心里暗恨——这人先时端着冷着神气着就罢了!如今诸家子揭竿起事,事尚未成,他们天家那点子陈年旧事确是人尽皆知了!举国上下坐得住坐不住的,都开始寻摸显章太子这只肥羊,真真是鼻尖上着火——迫在眉睫了!还在这拿腔拿调的。
再是抛开旁的不说,家中新妇和老娘都接踵着入土了,为人夫为人子的,焉有安坐的余地?
他心头火起,两片唇肉颤了颤,终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殿下盲瞽至此,竟还驭得住马,握得住剑?”
许琅城不答,忽地倾身靠近他,取出他所持雉扇的一片翎毛,恰时,池面生风,吹得他手中的芙蕖花苏苏摩动,当中一片嫣粉的花瓣翩飞而出,宛若半透玉片停驻在拥挤的碧叶中。
紧接着,翎羽如回旋的薄刃,逆开东风,越过障物,贯穿纤弱的花瓣。
一击即中。
这样的准头力度,萧宁绎行军十载,未尝见过一二。
“罢、罢,为人臣下的,自当任凭君上驱策。”
他语气松泛下来,吐出的字句却不是这么回事,“殿下提了三项条目,要臣在独木桥上跑马,无处依傍,臣斗胆,可否请殿下一诺?”
许琅城默了一瞬,终是应好。
萧宁绎笑吟吟道:“舍妹恋慕殿下已久,于情之一事实在痴癖,但求殿下成全……与舍妹作对明媒正礼的真夫妻,如何?”
岭南道越城治下的一座小镇,名曰翠山镇,镇民多以渔泽、林产为生,家家户户广植白花,时逢六月,栀子、茉莉、路边荆开遍小镇,片片素白堆砌,直如散着浓香的积雪。
沿着小镇环绕的沼塘间,碧叶擎着白莲,在风中起伏摇曳,花叶下,三两小童围坐在扁舟上,头戴莲叶,手拿竹竿挥动个不停,一下去敲浮动的花序,一下去戳水下藕节,嬉闹间惊起连片水浪,湿了全身。
既已湿透,几人索性不顾忌了,径自下塘玩起水来,夏日正当水草丰茂之期,塘中松藻丛生,当中一个小童不留神,就被缠得脱不开身。
人小胳膊腿短的,焉有法子,登时急得嗷嗷哭求,另外两个同伴慌了神,就要凑上去。
突地一阵水波从岸边送来,一个牙白色的身影乘着水波渐次近了,如灵动的游鱼转到小童身边,替他解开草藻,将人送上岸。
小童呛出几口水,眼瞳仍是一瞬不瞬的,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女郎。
素不拉几的衣裳,头发又长又密,华藻一样垂到水里,比仙子还要仙子的脸蛋,偏偏半点装饰都没有。
真古怪。他心里嘀咕,却不舍得错眼,眼看着女郎将人逐一送上岸,笑着点了点头,不留只言片语,就信步走远了。
独留下个背影,纤纤秀质,柳枝似的。
险些溺水的小童名唤阿九,镇里有名的富户曹家之孙,性子格外傲些,另两个,一个是他堂妹小淼,一个是他的跟班柱子。
柱子贯是个憨傻的,藏不住话,擤着鼻涕,瞄了眼同伴,“咱们翠山镇,啥时候来了个神仙娘子!”
“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从未见过哩!”
阿九抿着嘴儿不应声。
小淼素来机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合掌道:“我晓得了!”二人齐齐看向她,她哼哼地笑,对着镇北的方向扬了扬下颏,“是慈安坊的女郎!”
慈安坊是半年前新开在翠山镇的药坊。
时下的小儿们大都讳医忌药,哪里晓得什么仁安坊慈安坊。
也就小淼消息活络,跺跺脚,语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