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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他搬进宫而居,段素徽往他这里跑的时日比待在大正殿还多,他干脆把永耀斋让予他罢了。
段素徽的目光从那幅丹青上收了回来,斟了一杯茶请他润润喉,自己倒先饮了起来,“你回来得够早啊!”
“我已经把人送回去了,还留着干什么?当龙凤花烛啊?”他正要端起茶盏,段素徽伸出龙掌猛拍他的脊背,差点没把他昨天晚上吃的夜宵给拍出来,“你……你干吗?要我命啊!”
“你说那么大声,不就是希望孤王要了你的命嘛!”段素徽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段负浪心里直嘀咕,这家伙心情好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一旦心气不顺,孤王、孤王地喊着,就是在拿王权压人呢!
瞧情形,他现在的心气就不太顺当。
“我就搞不懂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自己媳妇送人家屋里去——你还真是大方得很呢!赶明儿,我要是看中了你的爱妃,你也腾出房让出床?”
段素徽新沏了茶,并不喝,一抬手,泼向了段负浪的脚面。要不是他让得快,就该被烫着了。
这男人狠起心肠来,可是一点不亚于毒辣妇人。
“喂,我说,你对顾国君如此大方,有容人海量。怎么我才说几句话,你就动这么大的气?”肝火旺,他肝火太旺了些,都记在面上呢!
“若此事只为顾国君,他早死八回了。我的容,不是对旁人,全是给其欢的。”
今夜,这个后宫内苑只留他一人的清冷之夜,段素徽没什么不可对段负浪所说的。
“我亏欠其欢的太多太多,今夜,我把我这辈子欠她的都还了,过了今晚,我再不欠她什么。若她、若他们仍一意孤行,孤王就容不下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祖宗的颜面,为了大理王朝的基业,当如何……便如何。”
段负浪到底喝到了一口茶,润了嗓过了喉,他依旧嬉笑如常,“你这话不该对我说,当现在进明王府同您的王后娘娘、顾国君明言。”
段素徽把玩着腕间的七子佛珠,头一次觉得这负王爷也有冒得傻泡的时候,“你以为,以我和其欢的亲近和熟悉,这些话还用得着说吗?”
“既然她明白你一片苦心,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傻?他觉得面前这位用心良苦的一国之君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段素徽起身,迎着月色踱起步来,“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用计谋来盘算,独独这个‘情’字……想盘算,算得清吗?”眼前就有一个例子明腾腾地放着,“高泰明够精明够能干够出色吧?把我大理王朝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面对姑母涟漪公主又如何呢?还不是服服帖帖,甘心臣服,全然听她指派。”
段负浪一步上前挡在段素徽的面前,四目凝望,他很想从他的眼里读懂些东西,“那你呢?你的心里有情吗?这世上,你对谁动过真心,用过真意吗?譬如,你视之为独一无二的……何其欢?”
他不语,段负浪不再追问,答案早就停在心口,他不过是要他去面对而已。
泼了一壶失了滋味的茶,段负浪邀王上一醉方休,“这样的夜,茶更让人难以成眠,还是酒好些——我进宫前高泰明赠我的那壶‘一盅欢’尚未开坛,不若今夜你我共饮此杯吧!”
段素徽左手捻着七子佛珠,却摆了摆右手,“负王爷,你忘了,孤王说过,孤王……最不擅饮酒,每饮必醉。而孤王,不敢醉,也醉不得。”
他记得他这话,所以这酒安放在那正厅一人来高的丹青之下,至今不曾动过。
拍了拍段素徽的肩头,段负浪赫然敛了惯有的笑意,“若有一日,你愿一醉,负浪以死相陪。”
以死相陪、以死相陪……
段素徽猛然偏过脸,毫无血色的唇迎着他,一阵寒风掀起他们的衣裾,飘飘荡荡,无根无基。
“这世上那个肯陪我去死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或许,或许……就在这里。”
段负浪伸出手,用满是茧子的长指拂开段素徽面上的发,他的唇还真是淡啊!淡到无色。
面相有言,唇薄而淡之人最是无情。
他原是无情之人吧!
月天之下的明王府却比宫中喧闹得多。
又是大夫又是宫人,跟走马灯似的川流不息,照看着床榻上受了伤的段正明。
王后娘娘何其欢奉王命守候一旁,并不出声,直到众人都忙了了,停歇了。她遣走闲杂人等,信步迈到他的床畔。
“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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