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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有人唱歌了……”他这么说。
“我们听见您一个劲在唱哩。”众人很怪地看着他们的师傅。
“你还想造反不成?!”文寇所长要把他唤醒,要把这个梦游的老人彻底唤醒,也要把自己内心的惊恐压压,把那个心魔压住。
“你老要造反你就开枪!有种的开枪,朝我开!”文寇所长的牙齿咆哮着,喷出子弹一样的唾沫,那牙齿在蓝闪闪的闪电里像一排野兽的牙齿。他大吼大叫,还要唤醒这一群昏寐的打匠,这些成为山冈恶兽的猎人。
“你们装神弄鬼,你们消极怠工,不想打是吧?那是护你们的秋保你们自己的平安啊!不打就把枪还来,还给我行吧!”
“应该是这里……应该是这里……”他们听见白秀老人依然喃喃地说。他还是没有醒来。
雨哗哗地下起来了,雷声隆隆,闪电像山怪们你来我往厮杀的古老兵器,凌空向大地和森林劈砍,峡谷里,山冈上,到处是蓝荧荧的幽灵。一条闪电像一条巨大的裂纹爬向天空的最高处。雨从山壁上滚下来,立马变成了浊流。
“爷爷!”白椿哭颤着喊。
这是很伤心的时刻。徒弟们看着白椿去他爷爷腰里摸酒壶——那是个军用铝壶,已经歪歪瘪瘪了,里面是空的,晃荡着轻飘飘的声音。
第四章 野猪群(11)
酒把他害了,文寇所长这时突然想到,是酒害了他!
“他应该怎么办?”文寇所长忧心地问大家。
他的孙子,为找到他,已经将膝盖摔破了,正流着血,还流着泪。
这时白中秋一把扯过他爹就说:
“爹您来干什么的呀?”
白秀直瞪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他气歪的嘴和一脸苦瓜相。
“你个狗日的,你咋能管我哩!”白秀大骂儿子。
“您这一失蹄您就分文没有了!”白中秋指着他爹脚下的悬崖恼怒地说。
“钱?……你说的是钱吗?我说的是歌……让我走一走。我没事的……”
白秀老人不回去,不跟他们回到村子里,他挣脱了他们的手,冲出来向峡谷的深处跑去。
雷电在山崖上劈杀,一团一团的天火在头上翻滚。狗跟在他身后狂吠,崖下的秋潮滔滔。打猪队的所有人跟在他身后追赶,竟不是他的对手,他把所有人都甩到身后。
八
一阵骇然的围猎牤筒声大爆起来,两边峡壁发出巨大的嗡嗡声。白秀抬眼一看,东边的山缝已拉开了靛青色的帷幔,诡谲的雾气像云彩一样在山腰奔涌,有似无数潜行的兽身。再往那山崖上一看,高大的鲁瞎子蓝光毕现,手举探竿与令牌,高声吟唱——
奉请降龙伏虎神,
左提金鞭金灿灿,
右提铁锁响铮铮。
差下金伶儒,
捉虎大将军,
先锁龙头并龙尾,
后锁老虎脚后跟!
……
白秀怔在那里,浑身冒着湿漉漉的热气。雨彻底地住了。峡谷里滚滚的乱石间突然血红一片,太阳像一个火球弹出山脊,无数漂亮的锦鸡子出现在乱石上,展开金羽,狂肆地跳起了艳舞,嘴里焦声急鸣:“茶哥!茶哥!……”
狗龇出牙齿狂吠不已。
那乱石缝中,突然拧起了无数个黑煞煞的猪头,长长的秃嘴像炮管,一支支直视天空。
白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铺天盖地的杀声:“杀呀!杀呀!”他的徒弟们仿佛从天而降,猎狗也像是长了翅膀的流氓,一下子飘了过来,与猪短兵相接了!
“师傅!”
白秀看到了他的爱徒扈三板。扈三板也回来了?又是梦游?可分明是扈三板,拿着红得发紫的双筒猎枪,稀朗的头发上露光四射,宽阔的暴牙威风凛凛,绑腿紧凑,球鞋新崭。
“师傅啊,咱们又汇合了!”
原来,镇里和县里对白秀都不信任,还不仅仅是说他年老体弱,而是对白云坳子里的那批刁民十分警惕,就暗中请回了是党员的扈三板,由他组建镇的打猪队。这天半夜,文寇所长爬上清风寨的山顶,竟撞大运一样地收到了微弱的手机信号,于是报告给崔镇长说猪被堵在了清风峡谷,而白秀失踪了。刚被请回的扈三板就连夜赶到了这里。
师傅明明在,那就肯定让师傅指挥。
“师傅,我来支援你了!打呀!”
一头猪就在那前面,要朝这师徒扑过来,扈三板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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