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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活。做好了,命保住了还有肉吃有皮卖;做不好,命丢了,七伤八残。白秀的一帮徒弟,活下来的至今还有十多个。平时也看不出杀气腾腾来,也是做田的农民。只有一个扈三板专司打猎——在三峡一个度假村,给人表演打猎,就是打鸡,家鸡。偶尔也打一两只羊子。扈三板回家就哭:师傅啊,这不是咱打匠干的营生,杀鸡是流氓地痞干的呀。另一个舒耳巴,也是本村的,活过来了,可半边脸给老熊扒没了,下巴也没了。老是漏涎,涎把胸前的衣裳全沤烂了,他老婆只好像照护奶娃子一样给他围了个大涎兜儿。
狗的尾巴垂着,这怎么行呢?狗嘴里嘶嘶拉拉喘气,白秀也嘶嘶拉拉喘气。追上一个垭口,一股浓烈的猪屎气味扑面而来,正想喊白椿他们,狗就吠了起来,它们精瘦的腿肢往上高举,滴血的伤口拼命弹动,白秀心想怕不是猪截他的道儿来了?
果不其然,两条伤狗一阵虚张声势地乱嚷,竟然从灌丛沟里咬出来一头惊心动魄的猪,一头小牛长,全身黑滚滚的箭毛,三尺长的坡形嘴,像深渊一样的吻豁,两对獠牙,就像银子打的刀。两条狗啊,可帮了我的倒忙,我手中无枪,你们也歪歪倒倒,如何是好!
猪,猪面对狂吠的两匹伤狗只差笑出声来了,堂堂站着,倚着长长的峡谷,可进可退。它已经看到白秀手上的挠钩了。它的位置在挠钩钩不到的地方。钩住了又如何?一个###十岁的老人能拉住它这头气壮如牛的猪吗?
“哪个山里长成的猪怪啊,吃什么长成这样的身坯!”白秀在心中大喊,“莫非不是头百年猪精!”
猪拱了你的老墙,就是它!你见了猪血,就是它咬死的那头猪,红丧丧定了。猪挺着两只奇小的耳朵,瞪着两只奇圆的眼睛,张着一张奇大的长嘴,奇深的眼神中,具有飘远的神秘,跟山一样难测。
白秀细看,竟看到猪身上的毛有许多(甚至无数)的白茬子!特别是在脊上、两肋间。
一头老猪!一头白毛猪!一头快死毬的猪!都说神农山区有白色动物,白熊、白狼、白麂子、白狐、白乌鸦、白蛇、白金丝猴,现在又有白野猪?不,不是的,就是一头老猪,苍天在上,它是一头老山猪!
老山猪盯着他,两个老家伙比眼电,看谁刺死谁。
冲过去啊,钩住它的心肝!……白秀只是恨得牙痒,继而浑身痒,达心,达肺,达肝脾,里面痒得一塌糊涂。又不能上树,莫非今日我会断送在这老猪口里?必须把心虚刹住。我能,我不能杀死你,我也要逼退你。他攥着挠钩,把两匹狗拢在腿前。狗就是狗,是猎狗,赶山狗,轻伤不下火线。猪把它撕成八块,八块也要与之拼命。这个他不担心。“我如放你一马,你能放我一马?”是这么想的,这想法能传导给猪。猪是山里最灵的灵牲,精明过人,你心里想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猪不仅能猜人心思,还懂人语。赶仗围猎时,坐仗口的人传话,从来不敢说人话,只能打鸟语。还要变换鸟语,杜鹃鸟叫有时是“来了”,有时是“走了”;山喳子叫有时是报数,有时是提醒,不能让猪摸到规律。这些年,野牲口们越来越鬼,越来越精,只能打暗语。猪还能闻风,能闻方圆五里的风,有人没人,有香烟味没香烟味,有人汗味没人汗味,一闻便知。猪你根本见不到。可这猪今天朝他直瞪瞪地示威,没一点怕的意思,这是啥搞法?为啥哩?越想越不对劲。
第一章 红丧(6)
好在,一抬头,猪没了。
白秀冲进灌丛中,一滩臭熏熏的猪屎。用挠钩扒拉开来,许多小兽的骨头。
猪可是吃草的,如今的猪变成豺狼虎豹啦!
三
白秀悄悄叫来了几个徒弟。连远在三峡的扈三板也召回来了。他先让儿子白中秋给各位敬酒,自己罚了三巡。白秀说:中秋闯了祸,把猪引进村里来了,我知道大家恨我。那两头猪,也不是什么好猪,有一头老猪,还恁凶,有什么道理,咱能上山把它们做了,这活儿村长也不让知道,事情就算了了。我寻思,是误到白云坳的,咱这坳子暖和,林厚,山也低。
几个徒弟说,好,借酒劲这就上山去。
一行人从白秀的屋后贼一样上了山。
这依然是冰未化冻的日子,而且雪越下越大,山头的雪雾像白鸟一样惊散。天空低低的,像压了一扇磨子在人头上、心里。山坳里扎着厚厚的雪,触目惊心。山像个吓傻的哑巴,嘴里灌满了风雪。这样的日子甭说大牲口活动,就是找一只蚂蚁也是难的。
几个人在山上转悠了一天,一根猪毛也没见着。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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