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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 第二部分
夕阳的光芒,无力地拥着小山上那棵古树。藩台贵福满身疲惫、一脸懊丧地回到别馆。
禁不住美姬的软语温存,贵福才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通黄宗汉,说出原委。几年前,太平军占领南京,黄宗汉有个心腹临阵脱逃丢了官职,便冒险做起了粮食生意,大赚了一把。受黄中丞指使,贵福挪用藩司库银三万两,交给黄那位心腹做粮食生意,说好了赚的钱黄和他平分。谁知太平军北伐西征失利,回师经营赣、皖,长江漕运受阻。黄那位心腹不光大宗粮食被太平军扣留,他的身份也着人家查明,要砍他的头。心腹就投降了太平军。但那笔三万两银子的亏折,还挂在贵福的账上。最近,朝廷新委的钦差大臣已抵达前线,一面督师,一面派人着手整顿吏治,查处趁战乱为非作歹的满汉官员,部文中特别提到满员的“无能”与“腐败”,要迅速“究办”。
“钦差来了怕什么,他黄宗汉也难逃干系!”美姬受贵福宠信,因此很多大事也能插言,帮他拿拿主意。
贵福软耷耷仰在椅子上,鼻孔里直出粗气,说,姓黄的倒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手里捏着黄的把柄,足可以把黄某置于死地。眼下他就遇到一道难关,他吃不准该怎么做?如何打过这道难关?
“不会是让你上前线督师吧?”
贵福神色黯淡:“朝廷下旨,我已被调往太湖前线,没准又是黄中丞在暗中捣鬼,表面上是保荐我去无锡的两江督军府担任藩司,其实是借刀杀人,将我推上太湖前线……他虽说是抚台大人,其实是个一心搜刮银子而不体恤下情的小人啊。”
美姬担心地:“那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捏在手中吗?”
“其它倒没什么……就是那笔做粮食生意的银两,我未能及时归还藩库。我哪有那么多钱呀?”
“到‘阜康’钱庄,找胡老板借。”
次日,贵福和美姬乘坐马车来到阜康钱庄。美姬说明来意,贵福并不管忌讳不忌讳,也不顾场合,又把黄宗汉骂了一通。胡雪岩不着边际地劝慰一番:“藩台大人荣升两江督军署要职,实为大喜事,今日贵人临贱地,小号不胜荣幸之至。”
他让那夫妻俩小坐稍等,自己与秦少卿入密室商量。秦少卿为难地拨拉着算盘珠子:“东家,这种借贷,用意不言自明。不早不迟,偏偏在钱庄开张不久的节骨眼上。再说,弥补官老爷亏空的银两,好比是填无底洞,前任账册一清,后任完全可以不认账。到那时可就苦了我们钱庄。”
胡雪岩已有应允之意:“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听说贵福不是一个欠债不还、耍赖皮的人,他是个耿直的北方硬汉子,只不过有些横,有些粗。现在他要调任,不想将自己的把柄留在黄中丞手里,才来求我们救急。所以我决定冒一次险,再烧一回冷灶!”
秦少卿却是苦口婆心:“东家,他人都要走了,你完全可以用本号 ‘创业未久,根基太薄’几句话应付过去。何况阜康现在账面上的头寸也不过四万两银子,如果给他三万两,那就所剩无几了。你何必为这样一位凉茶主苦心调度呢?”
胡雪岩力图要说服这位门槛精。贵福其人在浙省官场上是个虎死不倒威的重要角色,能量、影响都很大。就生意说生意吧:“调度、调度,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调度。所谓‘调’,就是调得动;所谓‘度’,就是有预算。生意要做得活络,就是能巧妙地将银子调来调去。少卿,你就想法子调动一下头寸吧。”
“这样调度……别的钱庄可是从来不干的啊。”
胡雪岩态度坚决:“人家不干,我们干!这些日子阜康不就这样干起来了吗?不光干人家所不愿干,甚至还要‘倒行逆施’、‘离经叛道’,钱庄的生意才能做得活、做得好,阜康才能闯出大名气。秦大伙,就闯上一回吧!”
那贵福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中不安地走来走去。心想:“我跟姓胡的皮不沾胯,这种时候,他躲还来不及呢,咱走吧——”
胡雪岩 第二部分
他俩刚要挪脚,胡雪岩大步流星进了客厅,将银票奉给他。
贵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银票,又看看胡雪岩诚意微笑的脸:“你不怕我老贵跑回科尔沁去流哈喇子?”
胡雪岩笑,笑得静静的:“神仙也有作难的时候。”
“好,胡老板,这下我才真正认识了你。”
钱庄里,秦少卿正两眼望天、眉头打皱,思谋着再从哪儿拉些头寸进来。忽见罗家骥一脸惊慌、两脚如飞进了店面,几步蹽到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