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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驯谨无华,故此仅为我幼年时代身体衰弱所养成之一种习性而已。如有人问我自视为何等人,我只有一语曰“草草劳人”。
我之入侍从室,十年以来,不敢言劳,不敢乞退,乃实践我民国十七年对蒋公“只愿为公之私人秘书”之宿诺,我自视只为一个秘书,只为供文字之役之一记室而已。然他人之看法或不然,忆季陶在数年前对余与张文白言君二人乃一将一相,余以为戏言。及去夏在黄山,季公又为此言,论古人为相之道,余闻之几如惊天霹雳,若侍从室之地位与职责真为如此,则余谬尸要位,旷职误事之处必擢发难数矣。
△今春某日委座在官邸约餐亦有“侍从室应积极尽辅弼之责”之语,然则,委座近来之重视侍从室,又适与戴君季陶看法相近矣,顾舍何人哉,余岂能胜此重荷乎?
△自去年春间国外舆论受###影响而有显著之变迁后,我中枢对国事之措置更觉艰难,自此迄今又一年矣,以我国当前之人力,悉力以从事抗战尚且不遑,而何堪更加以政治上外交上之应付耶?余亦备位中枢之一人,预计今年一年内,有第六次代表大会,有四届参政会之###,又须举行极关重要之国民大会,此皆需有周详之准备与各方面之配合而听命于领袖之决定者,然余于此配合之道,实又无以为计也。
△近来党内最大症结,即为意志不能协同,认识不能一致,彼恶意者分化吾人,谓为“改革派”、“改良派”、“保持现状派”乃至所谓“左派”、“右派”,固不值一哂。然实际上确有两种相异之看法,一种见解为“巩固根本为重”,一种见解为“适应环境为志”,此二者实皆有理由,但如只知巩固根本之重要而无作法,或只知适应环境之重要而放弃立场,则两皆失之,如何折衷并融而统一之,乃为极重要之事。此一点如无解决之方,将日日感觉矛盾彷徨之日深,无时不在夹缝中受痛苦,含衰弱之神经,实不禁此忧虑也。
△昔人箴言有曰“过去事勿追思,未来事勿逆忆”,然在神经衰弱者,则偏偏易于预想未来之忧患,明知其无益而欲抑不能,揆以“思而不学则殆”之义,余如此冥思驰想,其将成心疾矣。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人生最大之痛苦,自知短处而积习难移,更是一种绝大的痛苦。
△今年常有一种不能自抑之“自责”“自弃”心理,屡欲驱除此念而不能,尝为惟果兄言之,甚觉无以自遣也。
△周来常常梦见先父母,殆忆家之念所感乎?故乡沦陷,何日收回,思之但有怅惘!
△第二处加强人事,第一步拟以道藩、芷町两兄为副主任,余或可腾出时间以办特交之件,今日始奉书面批准,于心略慰。
△物价与生活影响与职责之工作精神,而第二处第五组所受影响更为显著,余最不善于督导而忝为主任长官,睹此散漫情形,痛感自身责任之未尽也。
△连日又感剧烈之失眠,手寒头眩,不能用脑,尚有三月十二日之文字待撰,为之奈何。
△迭闻委座对于编纂事略之指示,备致不满之意,以此自省余旷废职责,咎戾甚矣。督导无方,启迪无法,又不常与各编纂接触讨论,苦无时间校读其初稿,蹉跎因循,此皆余之过也。于孙王诸编纂何责焉。
△大局日艰而辅弼无状,身体日衰而不能自振,其退乎?将何异于临危而去之!其进乎?又何以自免于覆诫!上有贤劳之领袖,中有难以协和一致之各单位,下无愿其患难而多数尽职之同僚部属,思之思之,何以善其后。
△神经紧张过度忧思无计,烦闷而无出路,此心之苦无人能喻,计惟有作短期休息,稍自排遣而已。
△到山寓以后神经紧张,略见松弛,然而怅念身世,自憾微躯力薄,消极引退之念,仍复扰于胸中。
陈布雷已有及早引退与隐遁之想(3)
△某日与允默闲谈,默告我与明儿谈话经过,明儿数学成绩不佳,有改学文学或社会科学之志,默谓汝父一生辛苦,皆因学文科之故,盖生不逢治世,最苦者莫如置身于政治,汝既立志学电机,何故忽然易志乎?明儿谓此或不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儿辈乃有此语,余闻之始猛省最近消极之念之非,今后其以此语自儆乎!
△连日克制繁思,屏除杂念,然此事不能勉强,必使此心有所寄托,乃可。就渝寓取昔年箱箧内文件,逐一整理之,先后费去三天之光阴,身体亦因此略有劳动,整理甫毕,颇觉心绪为之慰安。某日文白来访,见余案上堆卷夹垒垒谓“此何得谓休息,殆休息其名而清债其实乎”!闻此言为之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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