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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钥儿说采蘩姑娘是名门之后,父亲是——”秋氏却刚刚开始问。
这话还不能随便掰,采蘩垂眸思量后答道,“家道已没,父亲从不提以前的事,连姓氏都抹去了。”
秋氏讶然,“采蘩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么?”
“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无姓氏了。父亲道姓为一族之始,族不存,则姓氏负累,舍了它才能过穷苦日子。”
采蘩说罢,三夫人欧阳氏就道声好,“在困境之中还能有如此深悟,不以己错,蒙祖上辉,采蘩姑娘的父亲想必了不起。”
采蘩一怔。她刚才所说并非自己造的。在沈家为奴仆的人中,没有姓氏的却只有她父亲和她。无姓,就是无根。无姓,就是为奴。再能干,也没有出头之日。她小时候受了别的孩子欺负,骂她没有祖宗的杂种,她就找爹哭,爹便会说这番话。略懂事之后,她就不哭了。没有姓,她便为自己和父亲找一个姓。嫁得好,仗有权有势的夫婿,重得一个大族的姓还不是信手拈来。
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找不到自己为何非要当贵妾的根源,死而复生之后,只觉得自己犯傻。却不料今日,经姬家夫人们一唠,她想起来了。最早,最早,都因为一个姓。
采蘩突然一笑,呵呵得,哼哼得,喷出几声气。从现在看起来,打小她就傻,傻得没药救,不死都不行。
她这样,让三位夫人看得奇怪。
“采蘩姑娘笑什么?”听完她的话才笑的,欧阳氏来问。
“三夫人说我父亲了不起,让采蘩茅塞顿开,所以采蘩才笑。我一直以为父亲懦弱无能,因此丢了自己的姓氏,想不到是他保护祖姓之举。谢三夫人告诉了采蘩,请受我一拜。”采蘩站起鞠礼。爹死后,她却好像越来越懂了这位沉默寡言的至亲。姓什么真得不重要,她要找真正值得她付出的东西。父亲找到了,所以他从不抱怨,默默生活。如今轮到她。
欧阳氏连忙扶她起来,“采蘩姑娘客气。”
“大嫂,这算是惺惺相惜吗?”马氏音亮,“看来采蘩姑娘还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三弟妹说得那些话我糊里糊涂,她感动成那样。”
秋氏拉采蘩坐回来,“老四夫妇认的义女,难道随随便便哪个姑娘就能行的?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芝兰,这爹啊娘的话今后少提了,免得采蘩伤心。”
“是,大嫂。”欧阳氏笑应了。
“时辰差不多了,让人摆晚膳吧?”秋氏望着两位弟妹似乎征求同意,但底下的婢女婆子已经动了起来。
采蘩看了半天,还真看不出来三人有什么恶意。暗道莫非看多沈家的你争我夺,自己心里多疑,而姬氏到底是名门士族,没有这些歪歪道道?再一想,自己在姬家只是客人身份,她们又有什么理由对付自己呢?于是,心放下大半。
膳是贵膳,丧中从简,但仍是精细十足,美味十足。一张桌子四个人,十来人伺候,还忙得团团转。
吃了七七八八的时候,秋氏说道,“采蘩,你的年纪跟我那几个侄女差不多,你住在莲园里要是闷了,只管到她们那里走动,我和两位夫人都事先知会过了。本来今日也要请过来的,怕人多热闹犯了丧仪,所以就罢了。”
采蘩点头,“好。”
吃完饭,又闲说一阵。采蘩不爱多话的,听得多答得巧,避重就轻,到后来也有点累,想要告辞,但不知还有重头戏正要来。
这时,上了点心。一小碟一小碟装着,各式各样,糯云饼,水晶糕,梅花酥,雪晴卷,看花人眼。采蘩就瞪着她面前的一碟水晶糕,要是她没记错,这是——
“采蘩,这水晶糕瞧着眼熟吧?”秋氏笑道,眉目呈祥,“正是你让人送进来的。”
采蘩心中腾地一把火。对方很亲切很亲切,但她就是来气。什么意思?她花银子买的东西怎么跑到秋氏屋里来了?莲园和青柏堂差了天涯海角远,不说发音,字还少一个,无论如何送错一说没法交待吧?
这顿请来得前后无着落的,果然还是有缘故。
今天第一更。
双更来得晚了,请亲们见谅。
第45章 土包子的点心自己吃
外面起风了,屋里静得能听到它吹过青檐窗镂中的丝丝啸吟。
那啸吟如冰线一般传入采蘩的耳朵,迅速将着火的心包茧,自外往里浇冷。火气因此还没显到眼里面上,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跳灼。不但如此,她原本开始僵硬的神情如春水似的轻柔,一向清冷的眼梢都笑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