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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王一民觉出他的态度有些异常,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我再上一节课上午就没事了。”
“好吧。”玉旨一郎看看手表说,“十点钟我在正对着中央大街街口的江边上等你,你能来吧?”
“我一定准时前往。”王一民对着两位校长点点头,退出来了。
这是一个半阴半晴的多云天气,片片白云在蓝天上浮动着,一会儿给大地罩上一层阴影,一会儿又让万物披满阳光。十点,江边公园的游人逐渐多起来了,从松花江江桥一直到水上饭店这一段是中外游人最集中的地方,每条长条靠背椅k 几乎都坐着人,有年轻的情侣,有长髯的老人,有浓妆艳抹的日本妇人,有牵着叭儿狗的西方女人,也有讨人嫌的军人、警察和便衣……王一民一个人顺着索菲亚教堂向江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想:玉旨一郎为什么不和自己在学校谈?也不请自己到家里去?却找了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呢?他快走到江边了,江边和江心都在白云的阴影里,自己的头上却充满了阳光。阴影迅速地扩大着,从江边往自己身边移来,很快,自己头上也黯然无光了。他在这阴影里仿佛突然看见王旨一郎方才那阴沉的脸色,正像现在这天空一样:自己没进校长室以前还“阳光灿烂”,和他一照面就阴霆四合了。这是怎么回事?从和玉旨一郎相交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副寒森森的冷脸子。这决不是无意中的冷漠,好像是一场大雷雨前的预兆。那么这雷雨是被哪阵风吹来的?为什么要向自己袭来,难道是因为向他讲了淑娟给自己画了《白头双飞图》,从而使他想起那《双龟竞走图》……王一民刚想到这里,立即摇头否定了。是呀,他曾那样诚恳地让自己“抛开人世间一切偏见,勇敢地去追求……”现在怎么能又因此而……不,决不会的,他是一个正派人,不会那样狭隘和嫉妒,不会的。那么是因为什么呢?他苦思着。他站在江边上望着那罩上一层阴影的滔滔江水,猛然间,一个念头从那阴云一样的“冷脸子”上飞来,哎呀!莫非是说因为那件大事情?对,是那件大事……忽然,一条双桨小船在自己站的江边脚下停住了,一个人正坐在船上向自己仰望着,呀!正是那张“冷脸子”!王一民定睛看时,只见玉旨一郎已经脱下上衣,穿着一件白府绸衬衫,衬衫浆洗得洁白,熨烫得平整,穿在身上板板正正,连袖扣都扣得严严实实,胳臂上还箍着松紧带,一条黑领带随风摆动着。这副打扮显得严肃、庄重,甚至有点古板。他板着面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向王一民招着手。
王一民心中的猜想已经越来越明确,他已经感觉到这股冷风的风源发自何处了。因此他对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仍然和往常一样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走下江边的水泥阶梯,还没等小船靠拢岸边,他就用一只手一提长衫,然后一点脚,腾身一跃,双脚稳稳当当地落在小船的正中心,船身只稍稍往下沉了一下,连晃都没晃,这使玉旨一郎不由得用惊奇的目光看了他一下。他却毫不在意地,仍然微笑着坐在玉旨一郎的对面。他没有开口,玉旨一郎也没有搭话,他好像只顾摆弄这条小船了。
小船是租来的,当时松花江边这种出租的小船特别多,交付一块钱的押金,就可以任意划来划去,多半是划往对岸太阳岛去的。但是今天王旨一郎却没有往那个方向划,他顺流而下地往东北方向划去。他划得非常轻松自如,双桨打在水面上,几乎溅不起一滴水花,就像水面把木桨吞吸到水里去一样,出水的时候又像有一双轻灵的双手推送出来似的,连水珠都见不到多少。他好像也很欣赏自己这划船的技艺,一声不语地向前划着,脸色随着这恰然自得的划船情趣开朗了一些。
玉旨一郎不开口王一民也不开口,他要以不变应万变。
船划过江心,靠近北岸了,岸边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崖。因为没有沙滩,没有树木,所以游泳的和闲逛的人都不到这里来,连小船也没有一只,是一个非常肃静的地方。玉旨一郎倒很会寻找秘密谈话的场所(后来王一民才知道,玉旨一郎经常一个人划一叶扁舟,来到这里读书。游泳)。
玉旨一郎停下桨,不划了,任着小船在岸边的缓流里浮荡着。他直望着王一民,脸色又阴沉起来,连双眉中也系上了疙瘩。
王一民一直望着他,但态度泰然自若,一副襟怀坦荡的样子。
还是玉旨一郎先开口了:“您不是要和我谈谈吗P 请说吧。”
“方才我是要和您谈一件事,但是现在……”王一民稍微停顿一下,摇着头说,“我向您声明:我收回要求,什么也不想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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