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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百姓脸上染上了肃杀的神采,而更多的士兵脸上却已有倦容。
他也已经听厌了。铁骑刀兵,马蹄声乱。
护城的石具砸碎了攀援的敌军归家的梦,铁蒺藜刺破马掌,扬起哀鸣。
然而他依旧是那个岿然屹立的将军。
他的铁甲裹束着他的意志。勒直了身躯与脊梁。
“传我号令。”子衿曾经多少次将这句话放在舌底。然而终究无力说清。
向他冲过来的士兵哀哀地喊着。将军,降吧。我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然后,被人架住,拖走。
片刻,子衿的副将行至他身边,铠甲洒上了未干的血。刻满风霜染遍烽烟的一张脸,与任何一个普通军士都无不同。然而他知道,他的副
79、魂魄 。。。
将,一个才加冠的大孩子,用仅剩的右臂亲手杀掉了方才哀求投降的士兵。
其实那个士兵他还记得。他初来彦城的那年,招兵买马,充实着人数少得可怜的军队。
自朝廷与胡兵战败,这些疆土界线上的边城就成了中原的门户。这么多年来,受惯了洗劫的边关几乎都成空城。
只有一些世代在此的百姓还顽强地,等待着朝廷的兵马到来。
那个老母亲把她脸上还带着稚气、未满年岁的孩子推到将军的面前。两张脸都满怀希冀。
不过数年,那孩子已经是个百夫长了。
然而刚刚,他哀求着,降吧。
子衿知道,他的母亲还在边城某一处柴扉后,为边关的将士们捣衣备炊。
副将看着沉默的子衿。
他知道将军是少见的江南的武人。也许将军以前在江南山水琵琶声中舞剑的风姿也如柳如鸿。然而在这样的边城,他眼中的水墨烟雨是致命的伤。
崇尚武勇,论生论死,才是边关最适合的生存方式。
副将指着远处的山岗。凌坟乱冢,纸钱散落。“我的父亲,”他指着一处坟岗,“他在那里。我的祖父,”他指着另一处,“他在那。我的曾祖,”他继续着,声音平静低沉,“他在长安的郊外,敌军入侵,可惜壮志未酬身已老。”
“这一次守城战后,我会去祭奠他们。用敌人的血。或者,下一次,我也躺在那里了。”
“可是我们还算幸运。世代为将,尸骨总有人收敛。”
“我们盼着的只是保家卫国。将军,您这一让,一城的百姓得以保全。可是身后十六州的土地上恐怕要铺满白骨了!”
子衿闭上眼,似是已闻到屠城时,刀砍火烧的味道,血与火。
敌军在城外喊话。
攻城的云梯,巨木,火石,混合着闷热窒息的空气。
还有半个时辰。
他烦躁地喘气。天色渐暗,残阳似血。
他的手按着云纹,想起吴钩的剑——冷月之下,小院之中,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人间物类无可比。
收剑回眸时,轻声一叹:子衿,还是个孩子呢。
惊鸿一瞥,江山黯然。
——时间一刻刻消磨,敌人给的时限已近。
子衿狠下心来部署完毕,又一次站在高城之上,看着脚下的大地。
一地黄沙,掩尽风流。
他想,他只是个凡人,江南的凡人。
风沙磨去了眉目如画,干涸了水衫清泪,他却终究抹不去江南的柔软。
伴着江南的三月烟雨,渗进骨血,一生未央。
如今支撑着他的,只是很久以前,被江南烟雨全数埋葬的信仰。
——
79、魂魄 。。。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啊!
他叹了口气。郁结于心的十年,只觉荒唐。
他忽然开始想念江南的水。穿过纷飞战火,向中原大地的东南眺望。
只是——
不能退。
子衿看着脚下无数士兵。胡人们如同蝼蚁一般涌上,喊杀声震耳欲聋。他轻轻闭上眼晴,如同魂魄离体一般,脑中空白一片。
江南,江南。
那片烟雨轻雾春柳画船的地方。父母的脸,妹妹的红衣,如同青烟般散去。只剩那个已经空无一人而花枝藤叶依旧繁盛的小院。那个人,没有了右臂,空荡荡的袖摆。
那个人,他和他走在江南的石板路上,不管他人的眼光。
他们放走的花灯上烛焰忽然熄灭;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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