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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跟他计较。
其实他没有忘记多晴刚到家里来时,他推开浴室门不小心看见她赤裸着身体站在花洒下。他所见过的七八岁女孩都是白白净净的,夏天露在外面的皮肤像一截白嫩的小萝卜,而她身上却是恐怖的疤痕,新的旧的交替在一起,让十四岁的少年头皮发麻,一时竟愣在当场。
可惜他不是善良的人,也没用因此而心疼她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刻意的讨好和圆滑的乖巧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悲哀起来。
他联敛下眼,“多晴,赶快好起来。”
她不明就里,嗓子里模糊地答应着又睡过去。
下午李默然来接她,好歹烧退了,去李家喝了李家妈妈拿手的鲫鱼汤。在饭桌上看着一家人吵吵闹闹,李家妈妈喋喋不休地说着某个刚归国的留学博士。李默然穿着浅蓝色的工商局制服撇着嘴,摆出大龄女青年的厚脸皮德行。
吃过饭多晴跟李默然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聊天。
反正都是东拉西扯,什么都说。说道社里最近连载的漫画,李默然掐着大腿骂作者脑残。多晴也觉得挺脑残的,毕竟白薯的脑子缺根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下次我把白薯那小子揪过来让他给你跪下。”
李默然义愤填膺,“要跪电脑主板!”
“恩,跪榴莲!”
“跪刺猬!”
“跪玻璃碴!”
两个人说得没谱,挺开心地大笑起来,多晴乐得滚来滚去。
李默然突然说:“狼崽子,你发烧的时候把你哥当成付云倾了。”
多晴看着天花板,蒙了。
“你揪着多澜的领子说,付云倾,你死越远越好,别再让我遇见你,”李默然转过头幽幽看着他,“狼崽子啊,要是再让你遇见呢?”
多晴就像动物园里关在铁笼子里的狼阴森森地瞪着将她送入笼子的驯兽员,别让老子出来,老子出来第一个咬死你。
可是如何才能再次遇见。
——也许只能在发烧的梦里。
7
年底的忙碌时很可怕的,尤其是动漫社的杂志部,每天都加班加点,愣是在年前赶出两期杂志。编辑都累得脾胃虚弱,漫画家们也好不了哪里去,都是元气大伤。好在完成任务以后,杂志部腊月二十六放假,她便跟白薯约好一起去购物。
白薯是孝顺的好孩子,买了一堆的东西都是给父母买的,自己倒是没什么。多晴更干净,路过施华洛世奇,看见一对水滴型的耳钉晶莹剔透,透明的,像天使的一滴眼泪,却能折射出七彩的光华。她拖着白薯去电子里打了个耳洞,右耳,戴上一只,像碎月光一样能闪着眼睛。
除夕夜纪多澜去父亲家,她坚持留在家,她说:“我要用什么身份去呢?”
纪多澜说:“我的未婚妻的身份还不够吗?”
多晴说:“不够的,我要留在家陪妈妈。”
他想了一下,没再坚持。等他离开了,多晴披上刚买的棉绒大外,去了自己的小公寓。四十平方米,简单干净,墙漆是嫩黄色,英格兰玫瑰的窗帘,地上铺着大块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她打开所有的灯,点燃了一支小烟火从窗户里伸出去。
远处有起伏的鞭炮声,高楼连着高楼,灯光也吻着灯光连成光点的海洋。
她想起那年除夕夜,她跟母亲和阿姨在家里包饺子,林嘉打电话给她,声音很急:“多晴,你有没跟小云在一起?”
“他没有回家过年吗?”她只知道付云倾家是外市的,她以为他已经回去了。
“他每年都是自己过,我打他电话不通,我现在不在北京,你能帮我去他家一趟吗?”
“没问题。”
她把中午包好的冷冻在冰箱里的饺子装在饭盒了,出门去付云倾的家。他看见她很意外,意外到忘记请她进来,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嘉说找不到你,所以我来看看,不回家也应该跟我讲一下吗。”
他笑得很温柔,她却觉得那里面没有什么真心。
他说:“进来吧,冷坏了吧。”
多晴的确冻坏了,屋子里的暖气侵蚀神经,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半晌才想起来带来的饺子。他笑了一下,揪揪她的耳朵,“你歇着,我去下饺子。”
她哪里闲得住,跟在他身后上蹿下跳。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沉默。不是刻意地不开心,只是沉默。她看见他的背影,清秀颀长,微长的发拢在耳后,细细地眼镜腿勾着浅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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