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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忙问情势如何,扈从笑道:“原来只是一队威尼斯的商队歇脚,不妨事,不妨事。”骑士微讶:“你倒眼利,竟能看出他们的底细。”扈从道:“他们所戴毡帽俱以金线镶边,衣袍悬缀虽是空的,一望便知是系玉石香囊之用,这等奢靡,泰半是威尼斯人。”
骑士闻言哈哈大笑,二人重新上马,并辔而行,来到商旅落脚之地。骑士环顾四周,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原来前方路边有一株参天巨树,树围少说也有十抱之数。只因坡土塌陷,树身半倾,竟露出半截盘根来,倒成了一个天造地设的栖身之所。洞边根须已经熏得半黑,可见过往行旅多停在此树下升火过夜。
商人们见骑士来了,纷纷起身行礼。方才那老者显然是其中首领,他走到骑士面前打量一番,道:“小可是威尼斯的乔尔乔·隆柯尼,在意大利诸城邦经营几家小商号。身后几位皆是商栈的同行。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他先自报家门,以示诚意,再问人姓名行止便显得不突兀,亦不会招致反感。
骑士见他口气恭谨,也客气回道:“我乃是来自香槟-阿登的杜兰德子爵,刚才那是我的扈从布朗诺德。”隆柯尼面色一凛,想不到眼前的人竟是个法兰西的。爵爷。他看了一眼扈从,疑道:“此地荒僻凶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爵爷既然是贵胄,何以只带一个扈从上路呢?”杜兰德淡淡答道:“我有要事赶去苏恰瓦,行的匆忙,是以未多带随从。”
苏恰瓦是摩尔多瓦公国首府,一般人多绕行多瑙河流域溯河而上,翻越喀尔巴阡山脉确是一条捷径,只是险阻难走,行者罕至。隆柯尼久混商海,眼光何等锐利,见杜兰德言语间似乎有所顾忌,也不再深问,荡开话题道:“这条路可省下数天脚程,只是沿途没什么城镇村落。尤以这段路最为荒凉,几十里内都不见人家。爵爷如不介意,不如屈尊与我等在此树下权寄一晚,明朝一道上路,胜过漏夜穿山;我等有爵爷庇护,也能安心不少。”
这番话说的圆滑得体,杜兰德子爵略忖片刻,点头允诺。隆柯尼大喜,招呼仆役带布朗诺德牵了两匹坐骑去附近喂食草料,自己引着杜兰德过来营帐前。
商人们端出刚刚烤的羔羊肉,这羔羊烤的手法极佳,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杜立德走了一整天路,早已是饥肠辘辘,不由得食指大动,于是也不客气,从怀里摸出一柄匕首,盘膝而坐,且割且啖。隆柯尼斟上一杯葡萄酒,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在外旅行之人虽然素昧平生,往往却因境遇相近,最易生出亲近之心。几杯酒水落肚,杜兰德主仆二人和这一群威尼斯商人已经是酒酣耳热,无所不言。柯隆尼谈起各地风土人情,口若悬河,不觉便说到西欧战事上来。
忽然有一人问道:“英格兰、法兰西鏖战已经将近百年之久,爵爷既然是法兰西人,不知这场战争何日是个了局?”杜兰德拂然道:“一切均是天主意旨,凡人哪可妄自猜度。”隆柯尼已有些半醉,见他对政局避而不答,就有了越俎代庖之心,大声道:“英法世仇,冤冤相报。你们哪里知道,去年亨利五世早攻破了卡昂、贝叶、法莱兹数座城堡,今年鲁昂大城也已开城投降,大半个诺曼底已归了英王旗下。那脑子染了贵恙的法兰西国王还在巴黎莫衷一是哩,这冤仇怎能劝解?”
因杜兰德是法兰西贵胄,是以隆柯尼口中留了半点分寸。其时法兰西当主是查理六世,他罹患癫狂奇症,外号“疯查理”,法兰西举国全凭王后依莎贝拉苦苦支撑。
一人拍膝叹道:“此消彼长,兵灾难断,如此说来西欧还是去不得,可惜了我家那几箱绸缎。”另一人讥道:“好个没眼光的小商贩,只盯着这点毫末之利;你看人家热那亚的罗勃尼,雇了大批弩手去给法皇效力,那才是大手笔哩。”起先之人有些恼火,横过一眼道:“是啊,热那亚弩手何等威猛,克雷西、普瓦提埃、阿让库尔,哪一战不是被英人打的头破血流,带累着许多爵爷丧命。”他所言这一串名字,都是英法几十年间赫赫有名的战事,无不是法人大败亏输,全欧皆知。
隆柯尼眯起眼睛,压低嗓音,又道:“要说这依莎贝拉皇后,也是一代奇女子哩。”那两人本要争执,见隆柯尼说的神秘,连忙闭上嘴。隆柯尼摆了摆手道:“法兰西本有两大门阀,一是勃艮良派,一是奥尔良的阿马尼亚克派。两派俱是野心勃勃,彼此相争不断。两派宗主都贪恋依莎贝拉皇后美貌,竞相大献殷勤。不料阿马尼亚克派的大宗主,奥尔良公爵路易八年之前突然被刺,法兰西登时陷入内乱之局,孰不知其中大有隐情。”
旁人忍不住问道:“莫非是勃艮良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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