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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取消售票员制後,司机便兼开车与售票的职责於一身,每到高峰期时,就恨不得後脑勺上也长出一双眼睛。 特别是当车内拥挤到乘客脸贴着脸的程度时,从後门上车的便需要将钱币或是公交卡传递到车前,此时车上便会出现有趣的一幕:成纵列的手臂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前後传递着,配合之完美,简直有几分千手观音的舞台风范。
甘蓝看着公交车上的乘客们伸着脖子、张合着鱼嘴,奋力呼吸着从窗子缝隙里钻入的吝啬的氧气,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领。
「我记得,东京的地铁比这还恐怖呢,外面专门有列车员帮着塞人上去、扯人下来。」
「是麽?」白芷叹了口气,感慨道,「大城市的人,都像活在被快速播放的黑白电影里面,夸父逐日一样的生活着,迟早会渴死的。」
「到那个时候,世界上可能就只剩禅宗这一种宗教了。」甘蓝捏着下巴,正儿八经地思索着。
「这话怎麽说?」
「你看,从唐玄宗重道抑佛之後,佛教被道教抢去了不少地盘,不久後就出了禅宗这个分支。禅宗六祖最有名的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就该理解为『本来就没地儿住,管他往哪儿塞』……」
她的歪理还没诌完,脸上就被白芷扯出了一块扁圆形,於是便改为叫疼求饶了。
看见来人是甘蓝,白芷的外婆果然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把葡萄、草莓等水果往她嘴里塞:
「小甘师傅,你来作证,我这次比赛完全没走後门,全凭实力获胜。」
甘蓝嘴里被塞得满满的,人还处於惊讶状态中,左右来回盯看着两人。
「你等着!我去掌勺!」外婆二话不说,一个闪电进了厨房。
白芷的外婆最近成了小区里的名人,每天都穿得花枝招展的,到处给人指点迷津,成了小区里中老年女性们的偶像。面对前来讨教问题的人,她便端着架子,引用甘蓝的话教导说:要用质朴而诚恳的态度来烹饪!
「非说要等甘大厨来了才开饭,让我吃点心垫补,饿到现在!」
白芷的外公泡了茶过来,甘蓝赶紧起身双手捧住。
趁没人注意时,白芷在甘蓝後颈上轻轻掐了一下,便笑着进了厨房帮忙,留下甘蓝兀自打着激灵。
白芷的外公韩之江,退休前曾在师大做过解剖学的教员,搁在他那会儿,一个华西医大的本科毕业生绝对可以上家谱里光宗耀祖的那一页了。韩之江虽已是八旬老人,但风骨不减、神采奕奕,只是表情严肃,让甘蓝稍微有点惧怕。
他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档象棋比赛的赛後解说,甘蓝跟着观摩了几分钟,也被吸引入了棋局,情不自禁地发表起了评论:
「咦?为什麽不走炮八平六?」
声一出,她立刻捂住嘴,生怕老爷子嫌弃自己聒噪。
「你只看到了三步棋,像那样走的话,正好给了对方抽将的机会。」
韩之江举起一根手指头评说完後,关掉了电视,又把遥控器像惊堂木似的一拍,两眼发光地问甘蓝:「杀一盘儿?」
甘蓝仿佛看到了复活的黄忠老爷子,只得顺从地去一边摆好了棋盘,又恭敬地问韩之江执红执黑。
「我执黑,让你三步。」
一盘棋下得甘蓝脑汁绞尽、大汗淋漓,等白芷过来催他们吃饭时,她已经在楚河汉界边上被杀得片甲不留,手上的老帅就差去乌江自刎了。
「外公,你又在欺负小辈了吧。」
韩之江听了,大笑起来,拍拍甘蓝的肩膀,豪迈地说:
「小鬼算下得不错的了,比白芷强!走,吃饭去!」
虽然赢的是个小辈,但却让韩之江十分得意,嘴里哼着《空城计》里诸葛亮的唱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摇头晃脑地顺着饭菜香味去了。
白芷俯视着坐在小板凳上眉开眼笑的甘蓝,虚着眼睛说:
「别得意啊,看你饭桌子上再怎麽想词儿对付外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入座之後,韩之江和白芷的筷子都被外婆打掉,甘蓝被领到上座给每道菜开光。
她战战兢兢地先尝了口回锅肉,赞扬道:
「甜面酱的用量刚刚好,不会太稠太甜。」
又抿一口豆腐圆子汤,可咽得太急,烫得烧心抓肺的,但却还是捋直了舌头称赞说:
「火候掌握得太好了,圆子耙糯,但又不至於碎成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