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4 页)
或许,她压根儿不知道生娃娃是咋回事。虽然,她的两个额妈都跟她说过,那是一件很恼火很要命的事,但到现在,她也没有感觉出如她们所说的情况来。她甚至有些怀疑她们说得那么凶,只是为了让她好好在屋头呆着,免得踢了绊了磕了碰了把他们的孙子弄出个好歹来。但是她觉得,动一动,心情会好些,浑身都轻松。一天到黑在家里边圈起,反而一身的不自在不舒坦。
她只好说,你们放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晓得。
四爷和四奶可不这么想。媳妇儿林秀青怀的可是他们家的长房长孙,那是出不得半点问题的,哪怕是小问题。要知道,他们祖上六个弟兄经过这么些年已经有三个断后了。据上辈人讲,那三个也是费尽了所有力气想完了所有的办法可是仍然无论如何都把那香头接不起来。他们也只有望天兴叹,天老爷要绝我,虽然不服气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认命。俗话说人活精气神,那些人自从认定“天亡我”泄了大气就蔫秋蔫秋一厥不振,到最后也就消声匿迹。他们的房屋土地山林家什不是被亲戚卖了就是被本家占去。经过几代以后,中元除夕生期应时坟头上真的就连个挂坟钱都没有了。有的埋下去时间一长牛踏马踩弄得跟平地一般,就算有人忽然想起要跟他们弄个挂坟钱也找不到地方了。
本家兄弟子侄看到这种情况也着实感觉凄凉,逢年过节的也叫儿孙跟他们烧烧纸送点钱。可越朝后来辈分越远,把三代祖宗三代家公弄巴适也就算尽孝到位了,别的什么先人的先人的先人也就顾及不了。最后甚至连那坟包包里头躺着的是什么什么人也都没人知晓。如果他们地下有知也不晓得会是什么心境什么感觉,那种叫着孤魂野鬼的和他们的感觉会不会是两样的呢?
从前汪四爷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前些时他目睹他的二老爷的唯一的孙子也就是他的堂弟死去了,他二老爷哭得死去活来,没过了多久,也跟着死去。他母亲哀叹说:唉,这房又绝了。
直到去年大年三十上坟,他看到祖坟园里祖先人的坟头都挂满了挂坟钱,烧了几大堆的翘宝钱纸,青烟缭绕。而他二老爷的坟头尽管还很新,却连纸绺绺都没得一张,一幅阴冷凄婉的景象。他突然心中一冷,一股悲凉从脚底下升腾起来,使他打了个寒颤。
从此他对孙子的期待急切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虽然生有两个儿子,但老二已经是别人的了。抚育纸上写得清楚,抚育之后改为他姓,生子生女亦为他姓,以后一切事宜除维持亲戚关系之外,概无瓜葛。这就是说,以后老二就与我汪家再无关联。严格说来,他汪四爷也就只有一个儿子,这以后他也不指望坟头上冒烟,只希望能够把香火一代一代接上不至于断了根他就心满意足了。这种想法越往后来也就越明显。巴不得立马就有个孙子的心情有时候弄得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他虽然身为老公公,但他出门进门也时时不声不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眼睛盯盯他儿媳妇的肚子。当他看着儿媳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那个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他常常梦里都在想,要是生个孙儿,她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他也要搭上梯子跟她夺几颗下来。
四奶呢?和汪四爷差不多就只有一个脑袋,想的说的做的不管商量过没商量过都是一个样。嘿嘿,不是这家人不进这家门,还真应了那句话,汪四爷自己想起都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晓得,等出事情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四爷四奶显然有些生气了。
其实林秀青心里也不十分了然。他们老是叫她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怕把他们的孙子摔了绊了磕了碰了,怕把他们的孙子吃成羊儿疯牛儿疯母猪儿疯,怕生出来长得丑长得黑长得不受看。她嘴里没有说可心里全明白,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孙子。她有时也想顶他们两句,说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晓得我肚子里的娃娃重要?我是他娘他是我儿子难道我还不如你们疼他爱他?只有你们才晓得香火我就不晓得?我老娘早就跟我说过了。你们其实也没得必要弄得就跟迎接皇上一样。
她觉得怀了几个月了也没感觉有啥子不方便的,也是照样的吃照样的睡,割点猪草打点牛草也没见好累。而且做过点事到了晚上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就象累了一样也睡得特别好。相反的,成天在屋头圈起吃了睡睡了吃,那小东西还不高兴,晚上弄得你这不合适那不合适睡到天亮第二天还瞌睡唏唏,人都显得没精没神。
于是她把这个情况跟子林说了,想叫子林去跟他额爹额妈说说。子林倒是说了,可他额妈甩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