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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村中饿死那么多人,都没有抛尸野外。我爷爷还说,石四老汉一辈子缺油少盐的,死后一定要风光风光。于是,造棺、买彩扎、雇喇叭匠……这一切,全是村人自愿捐献。出殡的那天,三村五里的全来看热闹,我们猫狼岭村真是挣足了面子。
但就在我们要落棺时,那只狼又来了。这回我们看个真切:它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身边,一声连一声地叫唤,那声音在凄凉之中透着悲哀,让人听后心里惨惨地想落泪。这些年,人们对狼赶尽杀绝,能在旷野中亲眼看到一只狼确实是稀罕,但刚营造出来的气氛却被狼的嚎叫破坏得一点不剩,人们只顾议论狼了。
葬了石四老汉后,我爷爷一个人坐在炕头喝闷酒,偶尔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路捡也不对呀。只有我爷爷最理解石四老汉。路捡自从进城当了官后,石四老汉的腰也直起来了。原先,石四老汉除了打个酒、买个盐什么的才到村中走一趟,后来,走的次数渐渐勤起来了,有事没事的还要在人前坐一坐,和大伙说一说石路捡。路捡自从进城后有时也回来,给石四老汉扔个三瓶两瓶酒,便把石四老汉养的羊一车车运进城中分送给各个部门的领导。路捡也很孝心,说过些时间就把石四老汉接进城中享清福,但一过就是十几年石四老汉也没有到过城市边儿。我爷爷摇摇头道:人啊。
葬了石四老汉七天后又出事了。那天,我爷爷领着几个人去给石四老汉圆坟,到了坟地一看坟却被扒开了,一口半寸厚的棺材硬是被咬开一个大窟窿,石四老汉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一看就知道是狼干的。我爷爷和几个人顺着拖捞的痕迹跟了十几里,来到了石四老汉在村外山坡上的小屋,结果发现石四老汉又躺在了他的炕上,那只狼趴在他的脚前,但已奄奄一息了,连抬头看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待狼死后,我爷爷让人把狼和石四老汉合葬到了一起。 txt小说上传分享
孑遗
1998年7月,我们Y市市委组织部会同文联组织了一个扶贫采风工作队,我有幸得以参加。我同几位同志被分配去的那个村子据说是我们Y市最贫困的山村,叫做周老鸹村。村名怪,村民更怪,在人高马大的北方,他们平均身高不足120公分,当时,我还以为走进了矮人国。新任的村支书告诉我,是这里的水严重缺碘所致。
我没有去过非洲,不知道非洲的穷困状况,但这里的穷苦可想而知,没有医院学校、没有电话报纸……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里,他们更多的是近亲繁殖,但结不上婚的人更多。也许是和外面很少通信息的原因,他们做人都很老实,在村中有什么大事小情的都听支书的,再就是图腾崇拜,他们信的东西很多,但归纳起来也无非是狐黄灰柳{狐狸、黄鼠狼、蛇、柳树},他们相信这些东西都有精灵存在。
所谓的扶贫,也无非是四处走走、看看,再吃吃,说一些屁都不顶用的费话……我很讨厌这些人,因此,总做黄花鱼溜边。这一天我独自在村头散步时,一位挑着担子的老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的个了也是那么矮,但他的扁担上却落着一只乌鸦、身后跟着一条黄狗,在夕阳缓堕的黄昏,这种景象给人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我悄悄的从后面跟了上去,老人直直的向村外走去,经过了一片田地最后走到一片山坡,山坡有一座孤坟,孤坟旁还有一口棺材,老人放下担子,径直的钻进了棺材中去……我以为看花了眼睛,揉揉眼睛,太阳依然明晃晃的照着,但只剩下了孤坟、棺材,狗趴在了棺材旁、乌鸦落在了树上,而老人确实不在了。我的头皮发麻,我遇到了鬼不成?
回到周老鸹村,我偷偷地向新任的村支书说了我的所见。他听后不由得哈哈一笑道:“你没有看花眼,那是一个怪人,叫周忠臣,几年了,自打老婆死后,便一个人打了口棺材住到了那里,和村民也不来往,也不说话,就那样孤伶伶地活着。”再问,这位新上任的支书也说不明白了。
晚上,我的脑海中总萦绕着黄昏中的那一幕,便向我住的那一家人——周忠君老人打听,但周忠君老人却不愿意提起,支支吾吾的搪托过去了,倒是他的老婆很爽快,说了周忠臣老人的一些事。
在周老鸹村,周忠臣是个孤儿,也不知道是谁生的。还是当年老支书在村边打猪草时捡到的,抱回了村中,自此,周忠臣便成了周老鸹村中公众的儿子。哪位妇女有奶水,他便吃一口,后来大一些,便是谁家有饭在谁家吃……周忠臣老实、憨厚,但也知道报恩,二十几年来,只要谁家有活,不用叫他便帮忙去干,大家都喜欢他,称他叫周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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