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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冷,奴才再命人来加些炭。”
我回过神,笑道:“不用,你可知道今天皇上赐的是什么字?”
小顺子明显一愣,盯着脚尖,思索片刻,道:“奴才识字不多,只认得前面两句话,好像是斋明盛服,非礼不动。”
我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他。这是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的话,后面的两句其实更简单,只是不好对我说而已。因为那两句寓意太过明显:去馋远色,贱货贵德。不需要很聪明,就能听出康熙的言外之意。
今天下午,他果然不是无缘无故传胤禩进宫。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康熙的眼里。听康熙的语气,似乎是很赞同胤禩娶郭络罗氏。这么想来,距离他大婚的日子,已经很近很近了。
我背过身,按住胸口,额头靠在冰凉的窗台上。冬日的风,呜呜地吹着,虽然胤禩把窗户关上了,窗缝里仍然“咝咝”地透着凉气,冰水似的沉重寒冷,冻彻一切。
胤禛要等到三十年后才会成为胤禩的恶梦。而郭络罗氏,马上就会成为我的恶梦。
那是一个身份尊贵性格泼辣的女人,绝对不会允许胤禩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即使我不要名分,我不住在这贝勒府,她也不会饶得了我。我在京城无依无靠,就算住在自己家里,只怕也逃不出她的手心。这是清朝康熙年间,而不是21世纪。她要对付我,实在再容易不过。
如果我们起了冲突,胤禩维护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母家身份卑微,倘若能得到安亲王的支持,对于提高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大有好处。所以他早已打定注意要娶他的外孙女。而我,从他在杭州遇到时,就只是一个身份暧昧的“妹妹。”
我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个人的爱情已经很凄惨,更何况还要陪上性命和自尊。与其让他厌倦我,还不如及早抽身。
真的该回杭州了。
“你经常这样神游太虚吗?”身后有一双手臂,紧紧抱住我,俯下头,嘴唇贴在耳边,低低地问。
我微笑,“可听过圣人说,非礼不动?”身子略略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算了。马上就要分手了,能多抱一会,也是好的。
“我非礼你了?”他扳过我的身子,隔着红艳艳的夕阳余晖,凝视着我的眼睛。玉纹垂手站在雕花门处,抬眼看看我们,接触到我的目光,立即移开了去。
看来胤禩已经知道我弄脏他衣服的事情了。
“《庄子•;则阳》篇说,逍者,消其习心;遥者,动其真机。习心消而真机动,就叫逍遥。你取这个名字,可有此寓意?”
我很温和地说:“我是个笨人,读庄子时,只用训诂学的方法。逍遥,不过是叠韵连语,没有什么寓意。如果一定要问有什么意思,那也只是如李白所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女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所以我只有自知之明,哎哟……”
桌上的自鸣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似乎走软了脚,叮叮当当地叫了起来。夕阳已经坠了下去,屋里突然暗了下来,桌上铺着的秋香色的软缎,一个个福字,闪着沉沉的光。压在福字上面的,是上次用过的一套白玉碗碟。
玉一样的颜色,柔润的、丰盈的,紧紧缠在一起。
绣着密密五彩祥云的秋香色帐幔遮天盖地地挡住视线,只能看见外面一团朦胧的红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人生疼,我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胤禩伸手摸了出来,原来是他衣服上的一个珊瑚坠角。半眯着眼睛,我看见它有着与帐外的红纱宫灯一般艳丽的颜色,在半明半暗的帐中,反射着冰屑样的光,有种难言的凄凉。
思量遍
京城与杭州不一样。
美丽的西湖湖畔,四季景色皆宜。春天,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夏天,荷花开了一塘,明艳的红色,儒雅的粉色,碧蓝的天空上一缕缕洁白的云絮,缓缓地移动着,变幻姿影,明净而舒畅。在那个地方,不用争、不用算计、不用担心他不爱我,没有恐惧、没有害怕。
我不知道庄子最后有没有从化蝶的梦中醒来,但是我知道他最后的领悟是: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是无所肯定的,太过认真,反倒是真的陷入梦中,不能自拔。
“又在想什么?”他轻轻抚弄着我的睫毛,一根一根地划过,轻笑道:“听说睫毛长的人很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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