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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以及那个像受惊的野兽似的站在床边的男孩。那空荡荡的邋遢的房间使得这种悲哀更加深沉。当她刚踏入生活的时候,一次莫名其妙的事故竟然夺去了她的生命,这是多么的残酷啊!可就在菲利普寻思的当儿,他想起了地面临着的生活,也无非是生儿育女,与贫穷搏斗。结果艰苦的劳作毁掉了青春的美容,被剥夺了青春成了邋里邋遢的中年妇女——菲利普仿佛看到那张秀美的脸庞日见消瘦、苍白、头发逐渐变得稀疏,漂亮的双手被工作无情地磨损,变成了像衰老动物的一只爪子一般——到那时候,她的男人也过了他的全盛的青春期,工作难找,工资低微。结局还是那不可避免的赤贫。她也许很能干、节俭、勤劳,那也拯救不了她。到头来,她不是进济贫院,就是靠孩子的施舍维持生活。生活如此艰难,谁又会由于她的死而可怜她呢?
然而,怜悯是愚蠢的。菲利普觉得,这些人需要的不是这个。他们并不怜悯自己。他们接受自己的厄运,这是事物的自然法则。要不然,天啊!要不然他们将会大量地蜂拥过河,到庞大的雄伟的建筑物的那端去。他们将会去抢掠、纵火和洗劫。现在天已大亮了,光线柔和又惨淡,河上的雾气稀薄了,轻柔的光辉沐浴着一切。泰晤士河面波光时时泛出灰白色,有时呈玫瑰红色,有时呈碧绿色,灰如珍珠母的光泽一般,绿如黄玫瑰的花蕊。萨里·赛德公司的码头和仓库聚在一起倒有一种杂乱无章的美。风景太优美了,菲利普的心剧烈地跳荡着。他沉浸在世界的美之中。与这美相比,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CⅩⅤ 菲利普在门诊部度过了冬季开学前的几个星期,到了10月,他便定下心来开始正常的学习。他离开医院的时间太久了,因此发现新来的同学大部分都不认识。不同年级的学生相互间很少交往。他当年的同窗们大都毕业了。有些人离开这儿到农村医院或诊所去当助手或者医生,有些则在圣卢克医院就职。他想,过去这两年脑子老闲着,使他恢复了精力,现在能够精力充沛地学习了。
阿特尔尼一家对他的时来运转感到高兴。他在拍卖伯父的遗物时留了几件未卖,当作礼物赠送他们。他把伯母的一条金项链送给萨利。她已经出落成一位大姑娘了,正跟一个裁缝当学徒,每天早晨8点就上班,整天在里金特街的一个铺里干活。萨利生就一双率直的蓝眼睛,浓眉毛,一头闪闪发亮的浓密头发。她体态丰腴健美,臀部宽大,胸脯丰满。她父亲喜欢品论她的外貌,经常提醒她不能再长胖了。她具有迷人的魅力,因为她健康,富有性感和女性的温柔。她有许多追求者,但是他们都未能打动她的心。她给人的印象是:认为谈情说爱是荒唐的。可想而知,年轻小伙子都觉得她不好接近。萨利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显得老成。她常常帮助母亲做家务,照顾弟妹,因此她也就具有管家的气派,难怪她母亲说萨利有点太喜欢独断专行了。她的话不多,但随着她年龄的增大,似乎养成了一种恬静的幽默感。有时,她说的个把句话也显示出在她一本正经的外表里面,正情不自禁地对其同伴产生了兴趣。菲利普觉得跟她从未曾像跟阿特尔家的其他人那样的亲密过。她的冷淡时时有点激怒了他。她的身上简直有着令人猜不透的谜。
当菲利普送给她项链的时候,阿特尔尼吵吵嚷嚷地坚持要她吻一下菲利普以表感谢,可是萨利红了脸,身子直往后退。
“不,我不。”她说。
“不懂礼貌的野丫头!”阿特尔尼嚷道,“为什么不呢?”
“我不喜欢让男人吻我。”她说。
菲利普看到她发窘的样子,觉得挺好笑,便把阿特尔尼的注意力引到别的话题去了。这本来就不是件什么难事。不过,她母亲后来显然说了她一顿,因为下一回菲利普来的时候,她趁只有他们俩在一起的几分钟的机会,提起了这件事。
“上星期我不肯吻你,你不认为我很讨厌吧?”
“一点也不。”他笑了。
“这并不是我不感激你。”当她讲出这句她事先准备好的客套话时她的脸有点红了,“我将永远珍惜这条项链,你太好了,把它送给了我。”
菲利普发现,要同她谈话总有点困难。该办的事她都做得很周到,就是好像觉得没有与人说话的必要似的,但她待人并没有什么简慢之处。有一个星期天下午,阿特尔尼夫妇一道出去了,菲利普坐在会客室看书,他已被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个成员了。这时萨利走了进来,坐在窗子前做针线活。女孩子的衣服是在家里自傲的,萨利星期天不能闲着不干活。菲利普以为她想跟他谈话,便把手中的书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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