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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湟水河边将那个军官打下马后,他也曾经想这褡裢里装着金条、银元之类的东西,可惜除了一些破衣烂衫之外啥也没有。看来那倒霉蛋确实倒霉透了,别人在兵败之际大把大把捞金条银元的时候,他小子可能正在前方糊里糊涂地跟解放军拼命呢!等他回过神儿来,后方已是草枯水干一片荒芜八百里无人烟。
“你怎么敢肯定我的褡裢里装的是金子银子?”
“西宁城乱了,马长官的金库被三五九旅的弟兄们抢了……”
“哦!”张子龙恍然大悟,这小子错把他当成是三五九旅的败兵了,“妈的,你小子想图财害命,老子顺坡下驴来个害命图财!”说完,不顾那人的求饶扣动了扳机,一枪就将脑袋打成了稀巴烂。灰白的脑浆活着殷红的鲜血,涂在达坂山石灰质岩石上,煞是好看。张子龙慢条斯理地收起枪,赏心悦目地看了一会儿,仿佛在欣赏一幅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末了,他背起两杆枪,牵着马左顾右盼地朝山下走去:他在寻觅一处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有利地形,来继承刚才那位弟兄未竞的事业。他可不愿像刚才那位冤大头,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光阴没捞着,反而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别看他的这些老乡兵痞们,跟共产党解放军打仗像龟孙子见到了龙爷爷,一个个缩在王八壳里不敢出来,可对付起草寇和老百姓来,他妈的立马就像叫驴腿绊里的家什,刹那间变得硬朗起来。
张子龙斟酌再三,选择了一处山垭豁,在一块大岩石后面隐蔽了下来。前边道路的险峻处,就在他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他趴在那儿,既兴奋又觉得刺激,但更多的是失望和痛苦。那些马步芳军队的溃兵们,大都三五成群结队而行,荷枪实弹格外警觉。有的在马鞍上甚至架着轻重机枪!尽管他们的马褡裢鼓鼓囊囊,地下的砂土被马蹄狠狠剜起又重重地摔向后方,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的褡裢里决非是破衣烂衫。但张子龙不敢贸然开枪。生命的理智与财富的诱惑像两条展开恶斗的鲛龙,搅得张子龙的内心世界翻江倒海。他双手紧紧握着机头大开的步枪,冷汗涔涔,痛苦不堪。
太阳像一位小脚老太太,在山峰与云端间蹒跚着向西缓缓移去,最后挂在遥远的达坂山的山尖上,将返照的回光漫无天际地铺进黛彤川黛彤盆地,与那一泻千里的油菜花交相辉映,映衬得祁连山冷龙岭上皑皑千古冰川通体橘红;山脚下,坐落在花海中的农家小院里飘起了缕缕炊烟,随后弥漫开来温柔地在笼罩在村庄的上面,仿佛覆盖上了一层薄如蝉衣的轻纱;随炊烟飘起的弥漫的似乎还有那名闻遐迩的黛彤青油沁人心脾的缕缕磬香。张子龙耸动鼻子,像一只警犬在嗅着罪犯留下的气息,直嗅得他满口生津;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悻悻地望了望那条带给他无限希望的小路,准备回家。正当他收起枪准备回家时,随着清风,他听见山那边有人扯着极为洪亮的嗓子漫“少年”:
“达坂山上的冰溜儿
我看成耀人的镜儿
山根里有我的尕肉儿
……”
那家伙拉的是“尕马令”,唱到“我的尕肉儿”时,声音应该如一只云雀直窜云天,在九天之上盘旋、翱翔,“哩……呀!”然后急转直下,向深幽的山谷里缓缓地随风荡去、荡去,袅袅婷婷,轻柔缠绵地落在芳草如茵的大草原,窜进草丛中悄然消失。“尕肉儿”后面的句子应该像突然惊跳起来的梅花大鹿,强劲有力地奔跑在高山草甸上,随着草甸的起伏而涤荡,跑出荡气回肠的韵味跑出破釜沉舟的铿锵气概来。然而今天的这只云雀窜入云天后突然失去了踪迹,仿佛平空给鹞子逮了去了,大鹿也蛰伏在灌木丛中岿然不动。张子龙陶醉在美妙的歌声里还未回过神儿来,三根乌黑的枪管已然对准了他趴着的地方:“妈妈的,是哪个不想活命的?出来!”
张子龙直觉得脊梁骨里有一股寒气如电一般穿透过来!这些家伙好厉害,这么远就发现他了。他下意识地往岩石后面缩了缩,心存侥幸,越发趴得展了。这是,对面山坡上一只兔子被喊声惊起,风驰电掣般地向山上窜去。漫“少年”的那人抬起枪,只瞄准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野兔颤抖了一下,往前奔跳了两下,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张子龙的屁险些没吓得崩出来。他知道,今天可是遇着一伙老兵了。
“妈的!出来不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开枪了……”那人已然调转枪口,厉声吼道。
张子龙双手抱着头,战战兢兢地从大岩石后面站了起来:“长官,长官……甭开枪甭开枪……”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走去。
“你是干啥的,躲